许烟杪看看梁瑞,又看看皇帝。

老皇帝那双漆黑的眼睛也在看着他。

许烟杪沉默了一下,转头看着梁瑞,拱手见礼:“梁主事莫急,某还未说话,怎就直接冤上来了?某亦想说,赐官太过了,但几位弱女子只有钱财没有家业过得颇为艰难,便厚颜想请陛下再赐几处宅子给她们,以示圣恩。”

顿了顿,许烟杪:“但还是多谢梁主事好意可。”

梁瑞便知许烟杪懂了他的意思,笑了笑,拱手:“不必谢我。”

又补了句场面话回复:“是梁某小人之心了。”

皇帝便也笑道:“梁卿太急了些,在朝堂上做事,怎能如此毛毛躁躁。”

梁瑞行礼:“臣聆听陛下教训。”

皇帝又看向许烟杪,语气不轻不重:“爱卿没有想要为她们请官便好,需知男外女内,男耕女织,女子纺织乃本职,若来做官,便是不务正业了。”

许烟杪微微一揖:“臣明白。”

老皇帝看许烟杪这样子,又有些心一软。

他是不是语气太重了。

“其实……”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那昌黎县令上的表不就白上了吗?】

【感觉怪可惜的……昌黎县出了一个精通历数天文的女子,县令巴巴举荐,但看老皇帝这样子,估计是要打回去了。】

【虽然……没有这事,老皇帝也不知道会不会要。】

老皇帝:“……”

【对了,那奏章还在老皇帝手底下压着呢。下一本就要看到了吧?】

老皇帝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下那一遝奏章,沉默了一下,拿起放在桌案上,一般不会用的蚂蚱腿眼镜,搭上了鼻梁。

然后,翻开奏章。

上面确实写了自己县里出了一名精通天文的女子,并且详细描绘了具体有多精通。随后直白地说:陛下不是要重算历法吗?臣认为此女之才可以担任。

大帝平时看奏章都能看出一副雷厉风行样子,今天这份奏章,他好像一下子就老了,看得拖拖遝遝。

【嗯?怎么开始看奏章了还不允许我站回去啊?不会是要我罚站吧?】

【可恶,这就是伴君如伴虎吗!】

连沆抆了抆汗。

忍不住腹诽:不,你才是真的虎。

没看出来陛下是被刚才他自己说的话架住了吗!又想要这个人才,又不想自打脸。许郎!这时候你应该给陛下台阶下了啊!

许烟杪是指望不上了。

梁瑞默默上前,逾矩地问:“陛下,可是那奏章中,有难事?”

【不,有女士。】许烟杪冷幽默了一把。

——女士,谓女而有士行者。大夏君臣理解的就是这个意思。

老皇帝额头青筋蹦了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