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在旁边听着, 心里暗道不好,这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最是叛逆的时候,你越这样说,他逆反心理越强。

果然,下一刻,就见周文斌很不高兴地转身,一张脸耷拉着,眉宇间都是烦躁,“爸你说啥呢,他们好歹是我的朋友,你这样说有意思吗?我的朋友就那么差劲儿,那么不入你们的眼吗?”

周道文也是个暴脾气,他听到这话,整张脸都沉了下去,气得整个胸膛都开始剧烈起伏,“你好意思说朋友,你跟这些人做啥子朋友,你是找不到人耍了吗?那村子里谁不知道李舸是个什么人,就你上赶子过去要凑一块儿。你那个脑子能跟人家比?哪天他把你卖了,你都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我脑子怎么了,我自己分得清好坏,人家李舸本来就没什么,是你们不懂!”

周道文见周文斌梗着脖子油盐不进,一副头铁的模样,当即气得七窍生烟,顺手操起刚刚放下的锄头就要打他。

周文斌显然吓了一跳,但他抿着嘴,也不躲,就气鼓鼓地站在原地,等着周道文打过来。

这把沈宜都给看楞了。他早就知道这周文斌是一根筋,没想到八年前的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是头拉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强驴。

这锄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真要磕身上了,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这父子俩一个脾气躁,说动手就动手,一个强驴脖子,还就真站在那里不动。

眼见着就要有血光之灾了,沈宜急得直跳脚,恨不得把两人直接分开得远远的。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有些温和的声音从堂屋里传了出来。

“爸,你们这是在干嘛啊!”

这声音一出,周道文手一顿,脸色也有些恍惚,他这才好似回归了理智。他后怕地瞥了一眼手里的锄头,嘴唇微微抖动了一下,将锄头收了回来。

爸?

他眨眨眼,难道这人就是星星的妈妈周璧清吗?沈宜松了口气的同时顿时一个激灵,心头有一股电流划过,他知道,这是激动的。

他连忙伸长了脖子往堂屋里看,奈何这老房子纵深比较长,大概周璧清坐得比较靠里,沈宜只看到一个影子,具体的便也看不清楚了。

周道文恨铁不成钢一般瞪了周文斌一眼,“我懒得跟你这混帐小子说,我看你就是要气死我才甘心。”

说完,他将锄头又放回了墙角,几步就跨进了堂屋。

"清清,你怎么出来了,肚子不舒服就好好躺床上休息啊。"

周道文压低了嗓音,难得露出了几分温柔,这倒跟沈宜记忆中的周老爷子有些像了。看来八年的时间的确改变了许多,不仅周文斌变得更听劝,更老实沉稳一些了,连周道文的脾气也更温和了。

不过刚才看周道文的态度,他对周璧清这个女儿倒确实很疼爱,难怪,两个老人都这般疼爱周星海这个外孙。

可是同时,沈宜的心里也越发不安,那隐隐的仿佛即将摸到真相的不安在逐渐扩大。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