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第十八章 电报

汤美一时感到为难起来。他闲逛着走进一家餐厅。叫了一客丰富的午餐。四天的监禁生活,他要好好地补足一下了。

他正把爱吃的鱼刚吃到一半,还在往嘴里送的时候,瞥见裘尼斯走了进来,他雀跃着挥舞一份菜单,想引起裘尼斯的注意。他看到了汤美,一双眼睛好像要从脸上凸出来一样。他跨着大步走过来,执紧了汤美的手。

「天啊!」他突然叫着说:「真的是你?」

「当然是我啦。为什么不应当是我呢?」汤美说。

「为什么不应当是么?唉,譬如说:你不知道,你已被人认为不在人世了么?我推想,再过几天,我们要为你举行一次神圣的安灵弥撒了。」

「谁说我不在人世了?」

「杜本丝!」

「我想,她是想到了『好人命短』的那句俗语。我就是大难不死,才能活到现在。啊,杜本丝在哪儿啊?」

「她不是在此地吗?」

「没有啊。办公室那些家伙说,她刚出去了。」

「我想,她是出外购物去了。大约在一小时前,我还用车子送她到此地的呢。我说,你可以放弃你这英国式的镇静功夫,对事情静下心行吗?这些时候,你到底在搞些什么啊?」

「喔,假如你想在此地用餐的话,先叫了再说吧。这事情说来话长呢!」

裘尼斯拉了一张椅子到桌子对面。招呼了一名侍者,对他说要吃些什么。然后转过身对汤美说:「说啊,我猜想,你已冒过一些险了。」

「多少是这样。」汤美谦虚地说。他便从头到尾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裘尼斯听得着了迷。排满在他面前的半打餐盘,他都忘了吃了。最后他叹了口气,说:「妙!真像看了一本动人的小说。」

「现在我的故事说完了。」汤美说。边伸手取了一粒桃子。

「我……我们,」裘尼斯拉长声调说:「我们也有过一些冒险呢。」

现在轮到他来讲故事了。他从波乃茅一无成就的跟踪开始,说到他回到伦敦,买汽车,杜本丝天天在焦急,去拜访詹姆爵士,以及那天晚上耸人听闻的经过情形。

「可是,是谁杀了她的呢?」汤美问他。「我还是不十分明了。」

「那个医生想得太容易了,说她是自杀的。」裘尼斯说。

「还有詹姆,是么?他的意思怎样?」

「他是个法学大师,也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裘尼斯说:「我应当说,他保留有判断权。」他继续说到这天早上,事情发生的详情。

「失去了她的记忆力?呃?」汤美感到兴趣地说:「天啊,这就说明了,当我说要盘问珍妮.芬恩时,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奇怪地望着我了。我当时也被弄得糊涂了,原来是这样的。但像这种事,一个人怎能想得到呢!」

「珍妮.芬恩在什么地方,他们没给你泄漏出任何的线索吗?」

汤美遗憾地摇摇头。

「一点也没说起过。你知道,我真有点笨。我本可想些办法,套出他们更多底细的。」

「我想,你能平安回到此地,也够运气的了。你虚张声势,把人骗得不错。你怎会把一切事情想得这么恰到好处的,换了我不被打得半死才怪!」

「我是因为害怕极了,不得不想出一些花样来。」汤美说。

歇了片刻,汤美又把话题转到凡德美死亡的事情上去。

「真的是氯醇吗?」

「我相信不是的。至少他们说是因服药过多引起的心脏病,或是像这类的风凉话。这一切全没有问题。我们不想受到侦查的麻烦。不过我猜想,杜本丝和我,甚至连这个自炫博学的詹姆爵士,全有这同样的想法。」

「勃朗呢?」汤美小心地问。

「当然他赢啦。」

汤美点点头。

「勃朗同样没长翅膀呢,我不明白他怎能进出自如的。」他想着说。

「是用了某些高级的转移人们注意的特技吧!或是用了某些影响力,使凡德美无法抗拒,逼着她自杀。」

汤美尊重地望着他。

「好极啦,裘尼斯。的确好极了。特别是这种说法。不过,这倒使我冷静下来了。我渴望找到一个有血有肉、真正的勃朗。我认为,我们这些天才的年轻侦探们,必须要有所作为了──查究一下这些进出要道,轻轻拍拍他们额头上的肿块,直到他们解开了这神秘的答案。让我们到凶案现场去察看一下。我希望能够找到杜本丝。我们可以在丽兹欢聚一下。」

他们到办公室去探问,杜本丝还是没有回来。

「我想到楼上去察看一下。」裘尼斯说:「她也许在我的客厅里呢。」他走掉了。

这时候,突然有个小孩,碰碰汤美的手肘说:「我想,这位年轻的小姐……她已坐火车走了。先生。」他不好意思地轻声说。

「你说什么?」汤美把他摇晃着问。

这孩子的脸比先前更红了。「先生,我听见她对一部计程车司机说了却宁.克鲁司,便匆忙地驶走了。」

汤美瞪着他,吃惊地睁大一双眼睛。这小孩鼓起了勇气,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她要我拿张火车时刻表和旅行地图给她。」

汤美打断他的话,问他:「她什么时候要的?」

「我把电报递给她的时候,先生。」

「电报?」

「是的,先生。」

「什么时候?」

「大约在十二点半的时候。」

「快把实际情形告诉我。」

小孩深深呼吸了一下。「我把一份电报送到八九一号房间,这位小姐正在那里。她连忙拆开电报,喘着气,然后样子好高兴地说:『你替我拿张火车时刻表和旅行地图来。快点,亨利。』其实,我并不叫亨利。不过……」

「这不要紧。」汤美不耐地说:「你再说下去。」

「我给她送去了。她叫我等着,一面在查看。然后抬起头望望那口时钟。她说:『赶快叫他们,替我叫一部计程车。』她便到镜子前,戴上帽子,转眼间下楼去了。几乎跑得和我同样快。我望着她奔下石阶,进了车子。听到她说出要去的地方。」

孩子住了口,透了一口气。汤美仍用眼睛瞪着他。这时候,裘尼斯走来了。手里拿了拆开的一封信。

「侯秀缪,我说。」汤美转过身对他说:「杜本丝,她亲自去做侦探啦!」

「这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是啊,她去了。她一看到电报,便急着坐上计程车,到却宁.克鲁司去了。」他一双眼睛落到裘尼斯手里的信上。「啊,她留给你一封信,不坏啊!她说到什么地方去吗?」

几乎是不知不觉的,他伸出手要去拿信。可是裘尼斯把信迅速折了起来,放进了口袋。他似乎有点为难了。

「我想,这封信和那件事,没一点关系。这是说的另一件事。是我请求她的事,她给了我答覆。」

「噢!」汤美困惑了,好像在等着更多的解释。

「你现在知道了。」裘尼斯突然说:「我还是告诉你的好。今天早上,我向杜本丝小姐求婚呢。」

「哦!」汤美显得尴尬起来,感到昏眩。裘尼斯的说话,完全出乎他的意外。一时被这几句话弄糊涂了。

「我想对你说明,」他继续说:「我向她提起这件事前,我便说清楚,我不愿在任何方面干扰你和她之间的事情……。」

汤美站起身。

「这一切全没有问题。」他马上说:「杜本丝和我是多年的知己,别无其他关系。」他用一只稍微颤抖的手,燃上一支烟。「这完全不要紧。杜本丝常说,她是在找寻……」

他突然停住了话,脸变得更红了,不过裘尼斯一点也没有不安的样子。

「噢,我想,有钱就行啦。杜本丝立刻对我说明了。她并没有说假话,我们一定会相处得很好的。」

汤美好奇地望了他一会,似乎想说些什么,转而改变了主意,默然不响了。杜本丝和裘尼斯!啊,为什么不能配成一对呢?事实上,她不是曾悲叹过──她没有认识一个富翁吗?她不是曾公然承认过,她嫁人的目前就是为了钱吗?──假如有机会的话?现在,她遇见了这个年轻的美国百万富翁,使她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她不可能错过的。她原是为了钱而做事的,她总是这么说的。为什么要责怪她呢?她不过是恪守她自己的信条罢了。

然而,汤美真的在责怪她了。他满含着情感和不合理的埋怨。说起这些事情,总是有理由的──不过,一个伟大的女孩子,绝不会为了钱嫁人啊!杜本丝太冷酷无情,也太自私了。如果他能够不再看见她,他将会感到高兴。这原是个肮脏的世界!

裘尼斯的说话,打断了他的沉思。「啊,是的,我们应当能够相处得很好。我听说,她总是拒绝你……」

汤美抓住他的手臂。「拒绝?你是说拒绝?」

「是啊!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她说不出一点理由拒绝我,只是说『不』。我听说,匈奴人称这种女人叫永恒的女性。不过,她马上恢复了情绪,我想我催促得她太急了些……」

汤美顾不得礼貌的打岔着问道:「她在那封信里说些什么?」

亲切的裘尼斯把信递给他。

「信里一点也没提到她要到什么地方去。」他对汤美说:「如果你不信,你自己看好了。」

这封信是杜本丝用她熟悉的求学时代的书法写成的。信上说:「亲爱的裘尼斯:用写信来代替说话,比较好讲。我还没心思去烦恼结婚的事,我想先找到了汤美再说。让我们把这件事留到那个时候再说吧。你敬爱的杜本丝。」

汤美把信还给他,眼睛在闪亮。他情绪激动起来,他现在才知道,杜本丝是这样的高贵和大公无私。她不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裘尼斯吗?事实上,这封信显出一种软弱的征兆,对这一点,他可以谅解。这封信几乎像是给裘尼斯一种暗示,意思是激励他尽力去找寻汤美。他推测,她并非是真有意那样写的。敬爱的杜本丝,世界上再没有像你这样让人敬佩的女孩子了!当他了解她时──他的想法便截然不同了。

「像你说的,」汤美振作了一下精神。「信里没有任何暗示,说她要做什么。嗨,亨利!」

这小孩听话地走了过来。汤美掏出了五先令。

「还有一件事,你可记得,这位小姐把那份电报怎么处理了?」

亨利喘着气说:「她把它搓成一团,丢到壁炉里去,还欢呼了一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