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我并不冒充作家,佯称懂得如何写作。我这样做只是因为瑞利医师要我这样做,而且,不知为什么,瑞利医师要求你做一件事的时候,你是不会拒绝的。

「啊,可是,大夫,」我说,「我是不懂文学的──一点儿也不懂。」

「胡说!」他说,「那么,你就把它当病历记录来写好了。」

「啊,当然啦,你可以这样看法。」

瑞利医师继续说下去。他说现在我们迫切需要对那个亚瑞米亚古丘事件有一个直率而明白的叙述。

「这样的文字如果是与那件事有利害关系的人写的,就不足凭信,他们会说这样的记载总是有偏见的。」

当然,那也是实在的。我始终都在场,但是,可以说是一个局外的人。

「大夫,你为什么不自己写呢?」我问。

「我不在现场──你是在的。而且,」他叹口气,接着说:「我的女儿不让我写。」

他对那个黄毛丫头竟会让步到这个样子,实在非常丢脸,我有点想这样说。可是,这时候我看到他在眨眼。那是瑞利医师最令人头痛的地方。你永远不会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他总是以同样缓慢,忧郁的方式说话──但是多半都在眨眼。

「那么,」我不敢肯定的说,「我想我可以那样做。」

「你当然可以。」

「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始。」

「那种文字有一个很好的前例。由根由处开始,继续到底,然后就打住。」

「我甚至於不晓得那件事的根由是什么,也不晓得由什么地方开始。」我犹豫的说。

「护士,相信我。开头的困难和知道如何停止的困难一比,就不算回事了。至少,我讲演的时候就是这样。必须背后有人用力拉着我的上衣后摆,才能把我拉下来。」

「啊,你是在开玩笑,大夫。」

「我是非常认真的。现在怎么说?」

另外一件事令我很烦恼。犹豫了片刻,我说:「大夫,你知道,我恐怕有时候很容易露出个人的感觉。」

「哎呀,小姐,愈表现个人的感觉愈好!这是一个真人的故事──不是橱窗里摆的假人的故事!你要表现个人的感觉,你可以有偏见,你可以表示怨恨──你可以想怎样就怎样!照你自己的方式写。如果有一星半点中伤人的地方,我们总可以在事后加以剪裁,只要写下去就好了,你是个明白人,你可以把那个事件合情合理、实事求是的写出来。」

所以,事情就这样决定了。我答应他尽力而为。

我就在这里开始写了。不过,就像我对大夫说的,很难晓得究竟从什么地方开始。

我想我应该说一两句有关自己的话。我叫艾蜜.列瑟兰,三十二岁。我在圣克利斯妥弗医院受过训练,做了两年妇产科的护理工作。我做过一些私人方面的工作,在德文郡街本狄克斯小姐的疗养院工作四年。后来我同一位克尔西太太出国,到伊拉克。她的小孩诞生时,我照顾她。她准备同她先生到巴格达。那里有一个保姆,在她一个朋友家做了几年。现在她已经同那个保姆定好,朋友的孩子将要回国就学。那保姆同意等孩子们离开的时候到克尔西太太这里来。克尔西太太身体窍弱,这次带着一个这么小的婴儿旅行,觉得很紧张。因此,克尔西少校就安排好,让我同她一起去,照顾她和小孩子。除非我们找到一个需要在回国途中请护士的人,他们便负责我回国的旅费。

那么,现在就没有必要描述克尔西夫妇和他们的小孩了──那小孩儿很可爱。克尔西太太人也很好,不过是属於有些急躁型的女人。我很喜欢这次航行的生活,我以前从未在海上航行如此之久。

瑞利医师也在船上,他是一个黑发,长面孔的人,常常以低沉、悲伤的声调讲各种各样可笑的话。我想他喜欢开我的玩笑,常常说一些最特别的事,看我是否相信。他是一个叫做哈沙尼的地方,政府机关的医师──那是离巴格达一天半旅程的地方。

我在巴格达住了大约一星期,后来偶然遇见他。他问我什么时候离开克尔西家。我说他这样问我很有趣,因为,事实上赖特一家人(就是我上面提到的另外一家人)准备提早回国,他们的保姆马上就可以来了。

他说他已经听说关於赖特一家的事了,又说,那就是他问我的原因。

「护士小姐,其实,我这里有一个你可能担任的工作。」

「一个病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