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 / 2)

詹森小姐发出短短的,着急的笑声。

「你逼问得太紧了,白罗先生。你恐怕是在鼓励我告诉你一些我也许在想像的事。」

「那么,事实上确有一些──不妨说是你想像的事了?」

詹森小姐说得很慢,以超然的态度,字斟句酌的,「我在想像中──在那天下午的时候听到一声微弱的叫喊。我的意思是说,我是听到一声叫喊。起居室的窗户都是敞开的。我们可以听得见大麦田里做活的人发出的各种声响。但是,你要知道,因为──我听到的是雷德纳太太的声音(我的脑筋有这种想法),这就使我非常难过。因为,当时我如果跳起来跑到她房里──啊,谁晓得?──我也许还来得及……」

瑞利大夫插进一段可信的话。

「现在你的脑筋里不要有那样的想法。」他说,「我可以确实的说,雷德纳太太(雷德纳,请原谅我)几乎是在那个人一进去时就让他击毙了。就是那一下把她击毙的。没有击第二下。否则,她就会有时间呼救,发出叫喊。」

「我仍然觉得我或许会捉到凶手。」詹森小姐说。

「那是什么时候,小姐?」白罗问,「一点半左右吗?」

「想必是那个时候──对了。」她思索片刻说。

「那就会吻合了。」白罗思索着说,「别的你都没听到──譬如说开门或关门声?」

詹森小姐摇摇头。

「没有,我不记得听到那样的声音。」

「我想,你在桌子前面坐着。你是朝那一边坐着?院子?古物室?廊子?或者是乡野?」

「我是朝着院子坐的。」

「由坐的地方可以看见那个叫阿布都拉的孩子洗罐子吗?」

「啊,看得见。但是,当然是我要抬起头来向外看,就可以看见,但是,我正在专心工作,全神贯注的工作。」

「不过,如果有人从院子方面的窗口经过,你就会注意得到。」

「啊,是的。这一点我几乎可以肯定。」

「没有人经过吗?」

「没有。」

「但是,如果有人──比方说──由院子中间走过,你会注意到吗?」

「我想──也许不会──除非,像我方才所说,除非我偶然抬头往窗外看。」

「你没看见阿布都拉离开他的工作,出去和另外几个仆人聊天吗?」

「没有。」

「十分钟,」白罗沉思的说,「那要命的十分钟。」

接着是片刻的沉默。

詹森小姐突然抬起头来说:「要知道,白罗先生,我想,我已无意中害得你往错误的方向想了。如今我再回想一遍,我想我不可能由我的地方听到雷德纳太太房里传出的叫喊。我的房间与她的房间中间隔了一个古物室──而且,听说她的窗户后来发现都是关着的。」

「无论如何,不要苦恼自己了,小姐。」白罗亲切的说,「那实在并不是很重要的。」

「是的,当然不很重要。我了解这一点,但是,你要知道,这对於我是重要的,因为我觉得我也许会做点什么事。」

「不要自寻苦恼了,亲爱的安娜。」雷德纳博士怜惜的说,「你必须切实些。你听到的也许是一个阿拉伯人由麦田里远远的向另一个人喊话。」

詹森小姐感觉到他的声音里含有雅意殷殷的调子,脸有点红。我甚至看到她眼睛里冒出眼泪。她的脸转过去,比方才更确定的说:

「也许是的。在一个悲剧发生之后,通常都会如此──都开始想像一些根本没有的事。」

白罗再查查他的记事簿。

「我想,你大概没有更多的事要告诉我吧?贾雷先生?」

瑞哈德.贾雷慢慢的说;说得呆板而机械。

「我恐怕不能添上任何可以帮助你的资料。我当时在挖掘工地挖掘。那消息还是别人在那里告诉我的。」

「那么,你不知道,或者不能想到在命案发生之前有什么事发生,可以帮助我们了解吗?」

「什么也没有。」

「柯尔曼先生呢?」

「整个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都不在。」柯尔曼先生在声音里带着──是一种惋惜的调子吧,「昨天上午我进城去领钱准备发放工资。我回来的时候,爱莫特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后来我又开旅行车去找警察和瑞利大夫。」

「以前呢?」

「啊,先生,那个情形有点儿令人紧张。但是你已经知道了。曾经有古物室那场虚惊──在那以前,还有一两次,窗玻璃上有手在敲呀,有人脸在贴着向里瞧呀──这些你都记得了,先生。」他露出征求同意的神气对着雷德纳博士说。后者点点头,表示承认,「我想,你是知道的,你会发现是有个家伙确实是由外面进来的。想必是个狡猾的乞丐。」

白罗默默的打量他一两分钟。

「你是英国人吧,柯尔曼先生?」最后,他问。

「对了,先生。百分之百的大不列颠人。你看看商标,货真价实。」

「这是你第一次参加考古工作吗?」

「你说的很对。」

「那么,你是非常爱好考古了?」

柯尔曼先生听到人家这样形容他,便感到相当窘。他的脸有点红,像一个犯过失的小学生似的,偷偷瞧瞧雷德纳博士。

「当然……这是很有趣的。」他结结巴巴的说,「我是说……我并不完全是一个有头脑的人……」

他的话就这样不了了之的中断了。白罗并未坚持要他再说下去。

他若有所思的,用铅笔头在桌子上轻轻的敲着,然后又将摆在前面的一个墨水瓶摆摆正。

「看情形似乎,」他说,「我们目前可以得的资料大概就是这么多了。你们如果有人想起一时忘记了的事,不要犹豫,马上来告诉我。现在,我想,我最好单独同雷德纳博士和瑞利大夫谈谈。」

这是一个散会的暗示。我们都站起来,鱼贯而出。不过,我走出一半路的时候,听后面有叫我的声音。

「也许,」白罗先生说,「列瑟兰护士小姐还是留下来。我想她的协助对我们是很有价值的。」

我回来,再坐到我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