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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便笑着道:“既然初同志这么说,那我把我们经理叫来,你们聊吧?”

他只是负责介绍的,更不敢自作主张,便赶紧给库房经理打了一个电话,一时便道:“你们等等,我们经理马上过来。”

这时候,那位戴眼镜老同志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溜达着过来看,好奇起来:“小同志,你这记得到底是什么?”

初挽也就解释道:“有些觉得不太合适的,便写下来了。”

那老同志扶了扶眼镜,仔细看,一看之下,纳闷了:“小同志,那件康熙粉彩大瓶,那个还能是假的?”

前来参观的,到底是文艺工作者或者政府官员,不是文博体系的,并不太懂内行话。

初挽耐心解释道:“这不是假的,这是后挂彩,后挂彩的意思是,本来是官窑正品素瓷,没什么花的,他们怕不值钱,卖不上价,便在上面后挂了彩,因为素瓷本身是正品,胎骨器型都没问题,只是挂彩是后面添的,如果挂彩的活做得好,不仔细看,就很容易着了道。”

但是带彩和不带彩的,自然价值差了很多。

他们几个这么说话,周围一群参观的,也陆续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有人便凑过来看初挽那笔记,见她用字迹娟秀,写了满满一笔记,记录着某某号文物是什么什么情况,当下诧异不已。

那戴眼镜老同志听着初挽一番话,沉吟道:“我听说那冯彬是大文物贩子,眼力很好,他家里珍藏的,竟然是假的?”

吕同志也忙道:“对,这个故事我都讲了不少遍了,这是冯彬家里珍藏的,据说是冯彬最喜欢的几样物件!他那眼力,不至於自己蒙自己吧,人家那是琉璃厂的大人物了!”

初挽也就道:“冯彬有一个师弟,叫王永清,那是民国后挂彩大家,这件康熙粉彩牡丹瓶,应该就是王永清的活,想来这位冯彬,也是存着这么一点情分在。”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没再继续说。

初家祖上是做瓷的,绘画、填彩、上釉和焙烧全都精通,技艺出神入化,做出的和官窑器不差分毫,色调色气一模一样,不知道让多少行家打了眼。

太爷爷早年间也做过,最有名的时候,做一件小瓷器要二三百银元,他给当时的几家古董商做,也给内务府做,不过做了什么活计都是绝对保密,不能向外泄露分毫的。

后来太爷爷就不干这一行,去做古董买卖了,做了古董买卖后,过去那些事绝口不再提了。毕竟是做古董买卖的,如果人家知道你原来是做后挂彩瓷器的,估计没人敢进你家门了。

不过太爷爷有几个弟子,冯彬那叛徒就不提了,另外一个就是王永清,那是得了太爷爷真传,专做后挂彩的。

王永清曾经做出几百件仿明清青花瓷和彩瓷,件件精妙绝伦,后世便是再顶尖的专家都很难鉴别,以至於后来初挽在顶尖拍卖会上,大英博物馆,甚至故宫博物馆里,都看到过王永清的作品。

当时的花旗银行案,王永清也跟着消失了,从此下落不明。

这时候,初挽望着这件王永清的作品,难免猜想,那个后来叛出师门的冯彬,是不是对昔日也曾有过挂怀,以至於解放后,依然将昔日师弟的作品仔细珍藏着,以至於让后来的文物局误把一件后挂彩当成正品,正经收藏保留着,还要讲解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