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她就是朝廷权利斗争中被忽视抛弃的那个人,她的祖父和父亲并没有在意过她的幸福。

只是这些希锦并没有和阿畴提起。

她如今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商贾娘子,她至今记得自己第一次走入皇都,踏入内廷后面见先帝的情景,那种沉闷压抑到几乎泰山压顶的威势。

既然走入了这皇都,看这朝堂波谲云诡,那就注定会得到或者失去。

或者登上高位享受众人的尊崇仰望,或者跪在那里承担后果。

韩娘子生在韩相府中,也是享受了十几年那贪赃枉法钱财的奉养,若是不出事还会继续享受诰命,这都是韩相权势带来的好处。

甚至关於这桩联姻,若是不曾联姻,只怕韩家女子都统统沦为官籍,韩娘子自己也不会例外,如今好歹得了庇护,不至於太过不堪。

这个世上的许多事并不是那么简单非黑即白的,世事也不是非要两全。

就连阿畴自己,他不还是要面对那个害了父母性命的祖父吗?又有谁过着十全十美的好日子呢。

这些心思,她可以和阿畴说,他一定会开解自己,但是她又觉得并不是那么有必要。

她以前会觉得阿畴的性子太过冷清孤僻,她无法理解,现在却慢慢懂了。

人总是要有些经历才会长大,她需要自己慢慢想明白,学会释然,然后他们也终於成为最契合的夫妻,开始用更开阔和包容的角度去看待对方。

阿畴轻握着希锦的手:“韩娘子那里,舅父终究是顾着一些的,不至於让她生活委屈,至於其它的就看她自己了。至於舅父,目前倒是没什么担心的,他并不是会耽於儿女私情的,如今一对儿女养在宫中,他少了一些牵挂。”

希锦:“那就好。”

阿畴:“你也不必多想了,如今正好闲散一些,我已经筹划着腾出功夫来,带你回去汝城祭拜你的父母。”

希锦惊喜:“真的?”

这简直想都没想到的!

阿畴颔首:“当然也不能只是回去汝城。”

毕竟以如今他的身份,是不可能只为了这个大动干戈的。

他便拉着她的手解释道:“这次只是取道汝城,其实是要过去岭南一带视察海务。”

原来自从大昭收了渤泥、三佛齐、白达和麻嘉等海上夷国为藩属国,如今海商和蕃商在海上频繁跋涉往还,那海外诸邦自大昭购置了大批的瓷器、丝绸和茶叶,大昭也自诸邦购置了大量的宝货,诸如珍珠、象牙、香料、药材和胡椒等商货,由此也弥补了北面丝绸之路的截断。

大昭的市舶之盛,已经远远超过了前朝,自然昔日对大昭构成威胁的北狄羡慕不已,这是他们望尘莫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