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限) 安祖缇 56299 字 1个月前

第一章

秋剑山庄,江湖上名闻遐迩。

曾有几代庄主击败众家武林高手,荣登武林盟主宝座,上一代庄主秋孟官亦曾登此荣耀,要说是武林盟主世家也不为过。

即使现任庄主秋水天是个药罐子,别说当什么武林盟主了,他连拿把剑挥舞个两招都有问题,江湖上仍对秋剑山庄多有尊重,许多重要大事都会询问过秋水天的意见,列为重要参考。

秋水天身体状况虽不怎样,在晚上的家务事方面倒是一把罩──当然,我们绝对没有「庄主把精力全都花在床事上,所以武功才会平平」的意思。

秋水天有儿子三名,女儿七名,十个孩子中,最小的小女儿目前才五岁,最大的也就是大儿子──秋睿武今年则已二十四了。

秋水天是独子,姊妹有不少个,兄弟没半个,虽然父亲秋孟官嘴上不说,但他很清楚父亲心中难免有所遗憾。父亲贵为武林盟主,却生出一个药罐子继承人,又没有其它兄弟可以持续他的荣耀,让秋剑山庄在武林中的地位屹立不摇,故打秋水天十八岁成婚那日起,就十分努力实践传宗接代的重责大任,立志拚出拥有武学天分的儿子,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就在他日也拚、夜也拚的情况下,连中三元……不,是连生三名儿子,一年一个,令他满心欢喜笑呵呵,也让秋孟官是在怀抱希望与梦想的情况下过世,算是不成材儿子唯一尽的孝道了。

秋水天膝下三子,取名为秋睿武、秋睿侠、秋睿威,一看便知充满了前人的期待,希冀这三人能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天地。而如他所愿的是,三名儿子中的老大秋睿武是名武痴,每天辛勤练武,不管刮风下雨,无一天不到练武场报到,於是秋水天将希望全放在他身上。谁知──

他真的就只是名武痴。

他一点都不想去争什么武林盟主的宝座,他只想尽情练功。当请来的指导师父将一身绝学倾囊相授,再也无法指导他时,他开口要求父亲让他出庄云游四海,只因他想拜访各大奇山,寻找不入世隐师,学习更高强的武功。

「儿子啊,你武功这么强大,来年华山论剑时,去试试吧。」久久才举办一次的华山论剑明年就要举行,收到邀请帖的秋水天兴奋的对大儿子说着,直接将他想出外云游四海的要求无视。

「去华山论剑干啥?」秋睿武眼上两道眉又浓又粗,眉骨略突,清楚的告诉众人,这男的不是什么好惹的对象。

「争武林盟主之位啊。」秋水天望着三名儿子中,长相最为粗犷,身材最为健壮高大,最有武林盟主之相的大儿子,充满希冀的道。

「不。」他毫无考虑,直截了当拒绝。

「为何?」秋水天拧紧眉心不解的问,「武林盟主可是所有武林中人心中的梦想。」

「爹,那份工太累人。」

「那份工……太累人?」他有无听错?

他的宝贝大儿子竟然说武林盟主是个累人的「工」?

「武林盟主又不是打完颁个名号就没事,还要协助料理、排解江湖上大大小小闲事杂事不关我事,我可不想因此延误我的练武时间。」

最擅於处理那些杂事的就是很爱斤斤计较、很会记仇,不管大事小事皆记得清清楚楚,脑袋跟常人不同的老二秋睿侠,这种烦死人的差事就该叫二弟去做,那是他的强项,而不是他这位大哥的能处。

「儿子啊,武林盟主……」秋水天还想开口,秋睿武就面露不耐的打断父亲的劝说。

「爹,我听说霁云山上有位归隐山林多年的武功奇人,自号霁云老者,孩儿想前去拜访。」

秋家的武学他已经全数学完,请来的师父也表明已无法再教授他更上乘的功夫,加上他的执愿就是广学天下武林绝学,集天下功夫於一身,自然就该寻找名师拜师学艺,哪有那个劳什子时间去竞争什么武林盟主,替自己没事找事做!

「霁云山……那不是在安徽?」他们可是住在河南啊。

「是的,孩儿这一去不晓得何年何月才能回家。不过父亲不用担心,待孩儿一学成,即刻返乡。」出外多年,总要回家让父母看一下,他还没不孝到出门就不打算回家了。

「那你学成之后会去参加华山论剑吧?」秋水天不死心的再问。

「为什么?」为什么学成还得去华山论剑?

「都学了更高强的武功了,再来就可以争个盟主地位啦。」

「爹。」秋睿武一脸严肃正经的说,「您该知道,学无止境。」

「是没错……」秋水天嘴角在抽搐。

这武痴儿子该不会一辈子就只想学武,其它正经事都不想干吧?

「一山还有一山高,访过霁云老者之后,我还要去寻找其它地方的奇侠隐士,领悟更高层的武学境地。」

「你要学到什么时候才肯去争武林盟主?」秋水天觉得自己快吐血了。

「爹,武林盟主这地位,孩儿从未放在心上过。」这宝座从不在他的人生规画里。

「你是说,你这辈子都不会去争武林盟主?」

「孩儿打算,待孩儿老了,再也拿不动剑,只拿得起笔时,要将毕生武功绝学写成书册,传与后人。」

后人?!秋水天脑中灵光一闪。

想想儿子都二十四岁了,醉心於武功钻研故冲冲未婚,原本有个未婚妻也因他只想练武不想成亲,怕拖冲了姑娘的青春改嫁给了弟弟,现下,是该正正经经替他找名娘子成亲好传宗接代的时候了。

「那好啊,你可以把你的武功都传给你儿子,让你儿子去当武林盟主。爹这几天就托媒人帮你找门好亲事……」

「爹,孩儿并无成亲打算。」

「什么?不……不成亲?」怎么都这把岁数了,还执迷不悟?

「孩儿愿将一生奉献在武功钻研上,故无心成亲。」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不成亲,那学了一堆武功,是要传给谁啊?

「那就交给弟弟们去处理吧。」还好他有兄弟,不必像父亲一样,夜夜在床上流连,拚得身子都虚了,就只为延秋家血脉。

他猜想,父亲身体不好,必定是床事太过,他需谨记父亲的教训,不纵慾,与女人保持距离,才能保住元气,学习更强大的武功。

「爹,孩儿明日清早出发,怕打扰父亲睡眠,就先在此跟爹告别了。」秋睿武双膝跪地,重重三叩首。

「你……」学武真有这么重要?

「孩儿先去歇息,爹也早点安歇吧。」秋睿武起身,没有任何留恋的离开,只剩下跪在地上呕血的老子。

养儿不肖!养儿不肖啊……

☆ ☆ ☆

隔天清晨,天尚蒙蒙亮,秋睿武就带着行囊离开秋剑山庄。

走出赤红色大门,他回身仰望悬挂於上头,刻有凿工力道十足,书法苍劲的「秋剑山庄」四个大字的匾额。

这是前前前前前……他也记不清有几个「前」字的先人第一次荣登武林盟主宝座时,某家门派送来的贺礼。

他不是不明白父亲的殷殷期盼,也晓得父亲一直希望能有个儿子在华山论剑时抢下武林盟主名号,光宗耀祖,也替父亲争一口气。

可惜,一向独善其身的他实在兴趣缺缺。就像父亲一心在「武林盟主」上头,他的心思也只在钻研更深强的武学上。

还好他有两名弟弟,虽然武功均未及他,但也不差,若肯精进个几年,再加上运气好一点,出马华山论剑那年来参加的高手都不入流的话,也许可以幸运捞得一个宝座。

嗯,幸运的话。

打了个呵欠,他转身就走。

「少爷!」一名小厮拉开大门,急匆匆的追了上来。

那是负责照料他的小厮,今年十七,名唤秋风,在十岁那年被卖入府中,当了他的随侍小厮。

「干啥?」秋睿武眉头一皱,一脸不耐。

秋风个子在男人中算娇小,却有点驼背,行径常让秋睿武有种贼头贼脑的不光明感,胆子又小,不过他手脚还挺伶俐,虽然偶尔罗唆了点,喜欢自作聪明了点,他还是勉为其难将其放在身边。

「您要出门怎没叫上奴才?」秋风一副被抛弃的哀怨样。

他是秋睿武的随身小厮,也就是主子去哪他就得跟着去哪,若主子出门他未跟上,被单独留在庄内,绝对是要受惩处的哪!

「你听说过上山习武身旁还带奴才的吗?」岂不笑掉旁人大牙。

「可少爷除了武功高强以外,其它都不怎样啊,怎能不带奴才一起?」

秋睿武眉头重重一蹙,浓浓杀气传出。

秋风在秋睿武身边伺候多年,深知少爷习性,他毫不畏惧凌厉杀气的上前一步,睁大了一双比女孩子还要水汪汪的大眼。

不要以为像只狗一样对他摆出无辜可爱的模样,他就不会对他怎样!

十七岁的男人了,搞得像个娘儿们!秋睿武轻蔑的一撇嘴角。

「少爷,您不让奴才在旁边伺候您,谁帮您提行囊?」

「这小小包袱,我一根手指就提得动。」说罢,秋睿武当真将包袱勾在指上转,一脸轻松。

「那谁帮您洗衣呢?」

「……」这的确有难度,话说衣服该怎么洗,他还真是一窍不通。

「谁煮饭给您吃?」

「饭这东西,上街买不就得了。」别以为他当真除了武功以外的事都一无所知的跟个白痴一样。

「若露宿荒郊野外时呢?谁生火,谁煮饭?少爷是能猎食啦,但您不想吃生肉吧?」

「……」的确,他连火怎么生都不了。

「您晓得那动物猎下后,还得拔毛吧?」

「拔毛?」所有的肉,不是一开始就全身光溜溜的?

「这种与武学无关的小事,无怪乎少爷不知了。」秋风装模作样轻叹口气,「少爷啊,小的没跟在您身边,不放心啊。」

秋睿武当机立断,「走。」将手上的包袱丢给秋风。

「是的,少爷!」秋风欣喜跟上。

主仆俩走了个把月,终於走到霁云山脚下。

环绕着霁云山的是茂密的树海,其中,有座小村子坐落於树林生长较为稀疏,并有两道溪流经过之处。

才进了林内,秋风的脚就不听使唤了。

「少爷,歇息一下吧。」秋风弯腰搥搥一双疲累的大腿。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只要不是吃饭睡觉就是在走路,活像霁云山有哪个亲人挂了似的马不停蹄,要求骑马或坐个马车,少爷却说仅用双腿可顺便训练腿力,真是把他给累坏了。

「霁云山就在眼前,我哪有心思休息。」而且他一进入林子里,就察觉到树上有什么对他们虎视眈眈。

林子里有不少动物,秋睿武猜测也许是猴子,而且还是两只猴子,利落的跟着他们的脚步在树上跳跃、飞腾,随时想找机会,抢夺他们身上的物品。

「虽是在眼前,但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小的不行了,求少爷歇息一会儿吧。」秋风央求道。

虽说身为秋剑山庄的奴才,少爷的贴身小厮,多少也是要学点武艺,不过也只是学来防防身,或者在主子遇到危险时可以以身当屏障,抵挡一段时间让主子有逃跑的机会。但这点武艺不过是三脚猫功夫,他不像少爷专精武学,体力自然比不上。

真是没用!秋睿武暗啐。

想到霁云山就在眼前,更高深的武功绝学就在唾手可得之处,要他半途歇息,实在满心不愿。

「少爷,求求您……」秋风张着一双无辜的眼,殷殷期盼的凝视秋睿武。

「好啦,就歇息……」有杀气!

秋睿武头也不抬,拔剑出鞘,锐利刀锋划破从上撒下的麻绳网子。

树上撒网之人惊见网子被破,心知遇上的不是泛泛之辈,连忙朝另一端使了眼色,抓住藤蔓,欲凌空飞荡而去。

「是谁?竟敢偷袭!」秋睿武轻盈一跃,对准目标,伸长手。

偷袭者尚未就着藤蔓荡开去,人就被硬生生扯了下来,像个布袋一样摔扔在地上。

「唉唷!」那人哀嚎。

细细的嗓音明显来自女孩的嘴里。

秋睿武接着再纵身一跃,抓下另一名躲在树上,明显惊呆不知所措,说不定早尿湿裤子的小子。

「姊!」男孩惊慌的爬到女孩身边,紧紧抓着尚爬不起身的女孩。

「是小孩子啊!」秋风喊。

「谁是小孩子!」女孩忍着疼痛,愤怒起身,朝秋风狂吠,「我十六岁,是大人了。」

「你这身形跟个孩子没两样,说你十三我都信。」秋风很是故意的以眼角斜睨,上下打量。

「十三的是我。」男孩回道。

女孩气恼的拿起被割破的网子,「混帐家伙,割破了我的网子……」一道冷锋闪过她的眼。

「说!」冰冷剑锋抵上她的额心,女孩感觉到微微的刺痛,猜想那儿说不定已经破皮了。「谁派你来的?」

「我自己派我自己来的!」女孩毫不畏惧的怒目迎视,「你割破了我的网子,赔钱!」

好个无理刁蛮的骄纵少女!

「你刚撒网不就是想偷袭我,趁我被网子困住动弹不得时,强夺我的钱财或者性命?」秋睿武一语道破她的目的。

被说中的女孩脸不红气不喘道,「我只是要抢钱,没有要夺你性命!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做不出来。」

「抢钱亦是伤天害理。」这女子的标准可真与众不同!

「你钱不让我抢,我饿死了,是性命一条,你说,哪样严重?」女孩理直气壮与之辩白。

「你饿死关我屁事。」诡辩!

「天啊!这世上竟有如此绝情之人!」女孩夸张的嚷,「饿死了还不关你屁事,你良心被狗吃啦!」

「我需要同情一个强盗?」他可没如此滥情。

「强盗也是人啊!」都是人生父母养的。

「在我眼里,强盗与禽兽无异。」杀人越货抢劫,人人得而诛之!

「你话不能这么说,强盗会当强盗,背后一定有原由,你难道不认为得该听听原由,再来论断这强盗该归类为人还是禽兽?」女孩发挥伶牙俐齿,以求生天。

「我不跟强盗讲道理。」秋睿武眼色指使一旁的秋风,「把人绑起来。」

「你要送我们到官府吗?」男孩有些害怕的问秋睿武。

「我才没这闲工夫。绑到树上去,接下来看你们运气了。」他还要去拜师学武,才无暇费事送贼人上官府。

「你是说,要把我们绑在树上,然后撒手不管?」女孩瞪突眼。

「我刚说过了,你不归我管,饿死或被兽咬死,都是你的命运。」秋睿武无情的回。

「你……」女孩忽然踹了男孩一脚。

「啊……」男孩痛哭失声。

「你看到他哭得这么凄惨,难道一点悲悯之心都没有吗?」讲「道理」没用,女孩只好试试能否激发此人的同情心。

可惜,秋睿武的同情心就是被狗吃了。

「秋风,将人绑起来。」秋睿武命令。

「这位大侠,你不晓得我们有多可怜,村里的食物都给山神当供品了,又没有钱,难得有个冤大头来,不抢行吗?」女孩也呜呜咽咽的哭诉。

「秋风,动作快点。」她就算哭死,他也不会改变主意的!

「少爷,这网子那么大一张,很难解呀。」秋风手忙脚乱抽拉织成网的绳索。

「刚那个男的说我才十三岁,你就知道我多可怜,没饭吃所以长不高!所以,大爷啊……」女孩拉住他的裤脚,「求您放过我们吧!」

刚被抓时可没见她这么悲情,这女孩真是狡猾奸诈!

秋睿武心底更是轻蔑,对於秋风实在过於缓慢的速度更为不耐。

「我来!」秋睿武抢过网子,直接用剑砍掉连接的横向绳索,仅留单向,再每两条绑成一条,就足以将这两姊弟一起捆在树上,动弹不得。

这男人真是狼心狗肺,自娘亲肚子里生出来时,忘了把同情心一并带出来吗?把他们绑在树上,万一到了晚上还没人经过,不成了野兽的食物?

女孩心知这男的软硬不吃,他们唯有自力救济一途。

「快跑!」女孩拉着还哭哭啼啼的男孩,拔腿就跑。

「想跑?」利落身子一闪,转眼挡在他们前面。

「我又没真的抢到你钱,你何必赶尽杀绝?」女孩气得小脸发红。

「你抢了谁我都不管,你今日犯到我头上,就别想没事离开!」秋睿武拉开手上的绳索,没两下就把两姊弟捆在一块儿,绑在树上。

「放开我!」女孩大骂。

「呜呜呜……」男孩大哭。

「少爷,他们看起来好可怜。」秋风於心不忍,「天快黑了,把他们绑在树上好像太狠了点。」

天色渐晚,树林内的阴影变多亦变深,谁知会不会有什么野兽经过,甚至出来觅食,被绑在这一晚,恐怕明早就只看到骸骨一堆。诚如女孩说的,他们既未抢成钱,亦未伤到人,何必做得这么绝呢。

「你现在把他们放开,谁知他们等等会不会恩将仇报,又想抢夺我们的钱财!」秋睿武冷声道。

「可是少爷的武艺高强,这两个猴子般的孩子,根本连根寒毛都碰不上啊。」有必要这样欺负两个只会在树上跳来跳去的小朋友吗?

「谁说我们是猴子!」被捆在树上的女孩愤怒的挣扎。

「你休息够了没?」秋睿武不理会女孩,对秋风大吼,「走了!」

「可是少爷,他们……」秋风还想求情。

「你想陪他们在林子里过夜,随你!」秋睿武懒得多说半句,抓起地上的行囊就走。

「少爷,等等我啊!」秋风忙追上,一脸谄媚的拿过秋睿武的包袱。

「混帐!竟然真的把我们绑在树上!」女孩不断的挣扎。

「姊,入夜有野兽走动,我们会不会变成野兽的食物?」

「怕被吃,还不快一起把这绳子解开!」可恶,绑得这么紧!

「姊,我被吃了没关系,你不能被吃啊,吃了我们村子就完了!」男孩紧张道。

女孩咬牙,「对我来说,还不都一样!」

「姊……」男孩难过得掉眼泪。

「别废话了,赶快想办法把这绳子弄开啊……」

☆ ☆ ☆

走进林内的村落,天色也暗了,皎洁的月高挂在天上,路上没什么行人,感觉这村子人口有些稀少。

「少爷,我看我们今晚就在这村子歇息,明天一早再过树海登霁云山,您意下如何?」

秋睿武望着远处浓密的树海深思。

树海远比村子入口前的树林更为茂密,除了要担心野兽以外,兴许一个不小心就会迷路了也不一定。

「少爷啊,这树海我看恐怕也是凶险万分,就怕不知得花几天时间才过得了,得准备足够的干粮跟饮水才行,今晚就在村子歇息,饮食方面由小的去准备。」

「嗯,去问问有没有客栈。」夜晚入林,实在是不智之举。

「是的,少爷。」一直提着心担忧秋睿武不理会他的建议,今晚就要直接过树海的秋风松了口气。

他随意找了个路人询问,这才知道这村子平常无旅人经过,所以也没有什么具规模的客栈。

「不过那个于家是有空房可提供住宿,也许可去问问。」那位路人好心的建议。

「请问于家往哪走?」

路人指示了方向,秋风道过谢,领着主子一块儿上了于家。

说是有空房可提供住宿,但仔细看,也不过是个一般大的屋子,整体来说,面积范围恐怕仅秋剑山庄内主屋的偏厅大。

这小小的屋子若真有空房,恐怕也是小到无法转身吧。秋睿武蹙眉想。

秋风上前敲门,一名年约四十的中年大叔开了门。

「什么事?」大叔的嗓音有些许沧桑。

「我们是旅人,想借宿一宿。」

「两个人?」大叔瞟了秋睿武一眼。

「是的。」秋风点头。

「一宿两餐,十文钱。」

「行。」秋风低头就要自腰间拿钱。

「不过这是一间房的价钱,你们要睡一块儿?」大叔问。

「当然……」

「不!」房间小,想必床也小,秋睿武才不想跟个男人挤一间房。

「当然是两间房。」秋风比出两根手指。

跟少爷挤一间房,要不睡地上就是挤椅子,少爷不肯跟他同房,他自是满心欢喜,这代表他自个儿有张床好睡啦!

「那我得整理一下。」于老爹说,「你们先进来吧。」

进了屋,果然如秋睿武想像的狭小。

他们在一张圆桌前坐下。

「倚轻、倚亭!」于老爹在屋内喊着,「有客人,快去整理房间!」

于老爹说话音量不大,没想到喊起来却是如雷声轰隆,逼得秋风不得不捂上耳朵。

「少爷,你不捂耳吗?」秋风好奇的问。

「此人无内力,伤不了我。」秋睿武淡漠的说。

也对啦,普天之下能伤得了少爷的还真没几个,更别说是一般的市井小民了。只是那吼声……真的很刺耳啊!

「奇怪了,是又跑到哪野了?」于老爹不满的唠叨,「两位请坐一下,我去整理一下房间就来。」

「好。」秋风应允。

「不过,钱可以先给吗?」于老爹有些不好意思道。

「没问题。」秋风拿出二十文钱来。

「贪财。」于老爹看秋风那么爽快,笑咧了嘴。

于老爹很快的就整理好房间。亦如秋睿武所猜测,屋小床窄,开了门之后的空间仅容他转身,就连床身都有些短,他一躺下,脚直接抵着墙。

不过有床睡,总是比露宿野外的好,这是他这个月旅行的心得。

「您先休息,我去准备晚膳。」于老爹退出房门。

门才关上,秋睿武又听到于老爹喊着──

「倚轻、倚亭,死哪去了?快出来准备晚膳,有客人啊!」

他一路喊到外头去,似乎怎么也找不到两个孩子。

秋睿武敲敲墙板,隔房正在整理行囊的秋风立刻放下手上的杂事,来到秋睿武的房间。

「少爷,有事吩咐?」

「去帮我打盆水来洗脸。」秋睿武吩咐。

「是的,少爷。」

秋风一回身,就差点跟于老爹撞个满怀。

「对不起啊,两位,我家两名孩子不知怎地不见了,谁都没看见!」于老爹焦虑的抹着额上汗,「我得去找孩子,所以晚膳看是您们要自理,还是等我回来。」

「他们可能出去玩,等等就回来了吧。」秋风道。

「我家的孩子不可能听到我喊他们,还不回家的。」于老爹看起来很是紧张,「今年又轮到我们了,人可不能丢,唉,丢了就完了!」

「什么人不能丢?」秋风好奇的问。

「没事。」于老爹唇往上扬,咧出比哭还惨的苦笑,「不好意思,我去找孩子了。」

说完,于老爹就走了。

「大叔。」秋风将于老爹叫回来,有些小心翼翼的询问,「你的孩子是男是女呀?」

「一个男一个女,女的是姊姊。」于老爹狐疑的问,「公子问这的意思是?」

「我是想,说不定我们也可以帮忙找找。」一男一女?该不会正好是他猜想的那样吧?

「是吗?」于老爹感激的说,「我女儿今年十六了,不过她的发型跟男孩一样,只绑着条马尾。她长得瘦小,个子跟她十三岁的弟弟差不多大。对了,姊姊今天穿的衣服是粉橘色的,弟弟是穿蓝色。」

「我了解了。」秋风点头,一滴冷汗悄悄流下额际。

「若两位公子有空,麻烦帮我找一下,我就只剩下这两个孩子了,而且姊姊很重要,姊姊她……」于老爹似有难言之隐的顿了顿,「麻烦公子了。」

于老爹一走,秋风忙不迭转入秋睿武的房中,紧张的低喊,「少爷,不好了。」

「你刚问那个大叔他孩子的长相要做啥?」该不会真的想帮忙找人吧?

「少爷,大叔的两个孩子,就是被我们绑在树林里那两个啊。」

「你的意思是说……」秋睿武眸光一闪,拿起长剑跳下床,「这一家都是盗贼?不,是整村都是盗贼?」

「少爷,您别激动。」秋风真怕秋睿武一时冲动,拿了整村人来练剑。「小的认为应该不是。」

「不然?」大手依然紧握着剑柄。

「我看这村子穷得要命,于老爹家里也破败贫穷的,那两个孩子可能基於一片孝心,背着大人在林子里抢劫也不一定。」

「抢劫就是抢劫,扯上孝心也无法替他们脱罪。」秋睿武冷笑。

「少爷,话是这么说没错。」秋风抹抹额上的冷汗,「可是您想,那两个孩子被我们绑在树上,现在天色都暗了,谁知会不会有什么凶猛野兽袭击他们!而您没听刚才于老爹说,他就只剩这两个孩子了,如果被野兽吃了,那于老爹会有多伤心?」

「那只能怪他养子不教。」同情心不是发挥在这个地方。

「少爷,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那两个孩子年纪还小,给他们个教训就会懂得不可以做坏事。」

「那女的年纪不小了。」都十六岁了,可嫁了。

「少爷,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们现在住在人家屋檐下,若是那两个孩子死了,于老爹一时悲痛万分,可能就不让我们住了;若是知道孩子是因为我们而死,说不定还会伙同村人杀了我们。」

「想杀我,没那么简单!」黑眸爆出戾气。

「少爷,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小的今晚不想再露宿荒郊野外了,咱们已经在冰冷的地上睡了好几夜了,今晚难得有床睡,还有热腾腾的饭食啊。」

「我不在意。」学武的人忍不了这点苦,成就也不过尔尔。

「少爷啊!」秋风扑通一声跪下,用他那双晶莹的大眼,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家少爷,「小的不像少爷是练武之身,身强体壮的,如果再没有张床安睡,接下来还不知要在树海走几天才到得了霁云山,小的恐怕撑不到那时。若小的不在了,那谁来照顾少爷……」秋风掩袖低泣,「小的怎样都无所谓,小的生是秋家人,死是秋家鬼,但小的无法眼睁睁看到少爷没人照顾……」

「够了!」他耳朵快长茧了,「去把那两个臭小鬼放下来。」

「是的,少爷。」秋风欣喜站起,快步朝屋外走去。

然而,他都推开大门,踏过门坎了,后方仍是毫无动静。

「少爷,您怎么还坐在床上?」他回头纳闷的问。

「不过是把绳子解下,这你做就行了。」秋睿武屈膝倒向床,「晚膳准备好再叫我。」

「少爷,这可不成啊!」秋风一把将他拉起。

「又怎么了?」秋睿武不耐烦的低吼。

「小的……小的会怕,小的不敢一个人进林子里。」万一有什么豺狼虎豹,不就跟着那两个小鬼一起陪葬?

秋睿武右颊微微抽动,像得了颜面神经失调。

「走!」

「是的,少爷!」秋风欢喜跟上。

第二章

「呜呜……呜……」猫头鹰的声音在林子内回响。

「姐……」于倚亭害怕的泪水不曾歇止,「天黑了,怎么办?我们会不会被野兽吃掉?」

「闭嘴。」于倚轻一样害怕,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否则身边的弟弟会哭得更大声,更容易引来吃人的野兽。

「但如果爹没发现呢?」

「爹发现我们不见,会来找我们的。」

「已经是用晚膳时间了,通常这个时候我们一定在家,所以爹一定会发现我们不见的。」

「可是爹不晓得我们在哪啊。」他们出门前又没说,而且也不敢说。平时爹是不准他们进林子里的,就怕出意外。「万一爹一直找不到我们,怎么办?呜呜……」他越想越害怕。

「反正……反正我相信爹会找到我们的。你不要哭了啦,等等哭声引来野兽,把我们吃掉,就算爹找到我们也来不及了。」

「喔!」于倚亭用力咬紧牙,想克制哭泣的冲动,用力的眨动眼皮,将眼眶中模糊视线的眼泪眨掉。

当眼前的景物看得较为清晰时,赫然发现前方似乎亮了几盏小灯。

一定是爹来找他们了。

「是爹……」

「嘘!」于倚轻要他噤声。

「爹的灯……」

「那不是爹的灯,是狼的眼睛。」

「狼?!」于倚亭脸色瞬间惨白。

他们被狼盯上了?

狼是群体行动的动物,当看到一只狼时,表示在附近还有好几只狼,但他现在看到了不少双眼睛,这就表示-他们被狼包围了!

「姐!姐!我们会被吃掉!怎么办?怎么办?」他害怕的喊叫。

「不要出声,不要说话!」于倚轻着急的警告。「不然会被狼听见的!」

可是吓坏了的于倚亭哪听得进姐姐的警告,眼看着狼群的模样越来越清晰,离他们不过数步之遥,于倚亭喊得更为惨烈了。

「救命啊!有狼!救命啊!」右手边,一头狼忽然昂首嗥叫,狼群立刻朝他们冲了过去。

两姐弟这会是吓得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数只野狼朝他们冲来,被绑在树上的他们等於是活生生的饲料——连挣扎都不会的那种。

死定了!于倚轻想。

她死了也就算了,反正她本来就注定要死。可是村里十六岁的姑娘就只剩她一个,当她死在狼群的肚子里,就代表灭村的命运。

村中所有的人都难逃一劫……

思及此,她全身发颤,拉开喉咙狂喊,「救命啊!救命啊!」

谁来救救她,至少保住她这条小命到下个月十五,只要让她苟延残喘到那时就行了!

谁来救救她啊!

忽地,一道黑影闪入她的视线内,她眼才眨了一下,就瞧见前方刀光剑影,黑影俐落的在空中闪来闪去,每一闪就听到野狼的一声哀嚎。

那黑影的速度奇快,她几乎来不及分辨对方到底做了啥,在昏暗中就只看到狼一只只倒下,每一只似乎都受了重伤,抽搐了一会就没了气息。

狼王看情况不对,对空嗥叫了一声,狼群立刻四散逃逸,像背上长了翅膀,没一会就不见踪迹。

那几乎是飞在空中的黑影缓落在地,手上长剑往后一甩,甩掉剑上的血迹,再慢慢收剑入鞘。

她看着那人徐徐转过身来,高大的身子,面无表情的不善脸庞,不知是否曾经松开过的眉心,充满戾气的眼,抿得紧紧的刻薄双唇……

那绝对不能算是一张好看的脸,顶多只能说还行,不难看,但他俐落宰杀狼群的姿态,充满自信的回身,四目相触之时,于倚轻的心怦咚跳了好大一下,浑身倏地紧绷,但却不是刚才看到狼群出现的惶恐害怕,而是另一种她无法解释,不曾经历,前所未有的怪异感觉。

她愣愣看着那人走上前来,不耐的双层蹙紧,直瞪着她时,小脸儿莫名的发红、发烫,心跳得更为急促了。

她从不曾见过这么……帅气的男人!

明明稍早他是那么的可恶,毫无同情心的不管她好说歹说,硬是将他们绑在树上,胸腔内根本没放置一颗好心,可她就是莫名的觉得此时安落在她眼前,杀了狼群,救了他们两条小命的他,就像天神一样,瞬间照亮了整座林子,就连月光都黯淡了。

「你是……」什么来着?秋睿武转头问躲在五棵树外,探头探脑的秋风,「那个大叔的儿女叫什么名字?」

秋风左顾右盼,确定附近一条狼也没有,才敢蹑手蹑脚走出来。「于什么轻还是什么亭的。」

「你是于什么轻或什么亭的?」秋睿武问于倚轻。

至於旁边的小男生早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一脸呆滞,想必是问不出任何答案来。虽说这女的看起来也傻傻的,不过至少两人四目相接时,她的眼睛迸出了光芒——他猜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表示至少她比她弟弟脑袋清醒点。

「我是于倚轻,他是我弟弟于倚亭。」于倚轻收起崇拜恋慕的眼神,低声纳闷的问,「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名字?」

「确定是他们?」秋睿武未理会她的质疑,向秋风确定他们没救错人。

如果他们不是于大叔的儿女,他会考虑不将绳子解下,毕竟这两人是强盗,抢劫本来就是重罪,没啥好同情的。

秋风点头,「应该没错啦!」他问于倚轻,「你爹姓于喔?」

「是啊。」她叫于倚轻,她爹不姓于会是姓啥?

「那就是啦!」秋风抽出腰间的匕首,切开绳子,两姐弟摔落地面。

这一摔,可把于倚亭摔清醒了。

「姐!姐!有狼!有狼啊!」于倚亭抓着姐姐的手,嚎啕大哭。

「没事了,狼被杀了,你看,」于倚轻指着地上的狼屍,「都死了。」

「真的吗?」胆小的于倚亭眼神游移了一会,才敢往地上的狼屍瞟去,「真的都死了?为什么会死啊?」

「是那个人杀的。」

于倚亭抬头,赫然发现是下午把他们绑在树上的大坏蛋。

「他们杀了狼,接下来要杀我们了吗?」于倚亭惊恐的喊,往姐姐的怀里钻。

「这……」于倚轻怯怯的问秋睿武,「你会杀我们吗?」

「小姑娘,你别担心,我们是来救你们的。」秋风爽气的回道。

「当初是你们把我们绑在树上,怎么可以说是救呢?」这只能称为「放」吧?于倚轻忍不住反唇相讥。

「你再跟我要嘴皮子,我就再把你绑回去!」秋睿武冷声威胁。

两姐弟浑身一颤,害怕的紧抱在一块儿。

秋睿武蹲下身,以剑柄在两姐弟的头上各敲一记。

「你们现在跟我回去,绝对不可以跟你爹或其他任何人提起我们认识的事。」秋睿武警告。

「为什么?」于倚轻好奇的问。

「不为什么,答不答应一句话。」还想讨价还价?

「可是你不说为什么,我不会随便答应的。」于倚轻才不是那么轻易妥协、打退堂鼓的人。

「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答应,另一个就是被狼吃掉。」没得商量。

「小姑娘,你就听话答应了吧。你刚也见识到了,我家主子杀狼不眨眼,杀人也差不多是这个样,想活着就别问这么多,乖乖答应吧。」秋风在一旁劝解怂恿。

「我们不会说的!」于倚亭第一个倒戈,毕竟性命比较重要啊。

「那你呢?」秋睿武斜睨于倚轻。

「我不会说的。」迫於现实,于倚轻只有低头。

「很好。」秋睿武站起身来,「等一下回去看到你爹,就说你们贪玩在树林里迷了路,是我救了你们。」

「我们从小在林子里长大,不可能迷路的。」于倚轻道。

「不然就说玩到睡着,是我们找到你们,把你们叫醒的。」秋睿武不耐烦的想了另一个理由。

「为什么要说谎?」于倚轻不解的问。

「我刚有给你问『为什么』的权利吗?」这女的真是学不乖!是怎样的爹娘生得出这样硬脾气的女孩?

于倚轻不满的咬了咬唇,「没有。」

「那就照我的话去做,敢再多说半个字,我一点都不介意再让你们成为狼的食物。」

「坏人!」愤怒的字眼暗暗在唇上滚。

「我不是坏人。」他好歹是秋剑山庄堂堂大公子,「坏人」这两个字可是跟他沾不上边。

她偷偷的嗫嚅他竟然也听得到?于倚轻心想这人怎么会有如此好耳力?他会不会太强大了?不晓得跟霁云山神比,谁比较强呢?

「不是坏人怎么会欺负我们?」于倚轻怎么想还是不满。

「小姑娘,你难道不晓得,结伙抢劫可是死罪一条?」一旁的秋风看大少爷的脾气要发作了,赶忙出马代为回答。

「啊?!」两姐弟不约而同瞪大双眼。

「我肯费神过来把你们从狼的口中救下,你还敢说我是坏人,我看你根本是忘恩负义的小人!」秋睿武心想他何必跟他们废话这么多,为了今晚有张床好睡,也未免太委屈他了。

况且要求有张床的是他的奴才小厮,奴才竟比主人还要求睡觉的品质,这世道是反过来了吗?

更别说,他还要费口舌去劝这两姐弟跟他们合谋说谎,去欺瞒于老爹,有没有搞错,这种事该是他来忙的吗?

秋睿武朝秋风便了个眼色,秋风连忙涎着小人嘴脸凑近,「你们听清楚我家少爷的意思了吧?回去后的说词就照他的主意,懂吗?」于倚轻闷闷的点头。

「可是……」于倚亭苦着脸说,「我……我尿湿了。」

「那没关系。」秋风说,「就说你们被狼群围攻,是我们救了你们,你是被狼吓到尿湿的。」

「这就可以说实话了喔?」于倚轻撇了撇嘴,「有利你们的就说实话,不利你们的就说谎话?」

「秋风!」秋睿武不耐了,这姑娘牙尖嘴利,实在碍眼,「绑起来。」

「我们答应!」于倚轻忙喊,「是你们救了我们,感谢大恩大德!」识时务者为俊杰啊,她脑子还没傻。

「感谢大恩大德!」于倚亭也跟着喊。

「知道就好!」秋睿武轻蔑的哼了声。

「倚轻!倚亭!」远处有数道人声传来,隐约可见火把火光。

「是爹!」于倚亭开心的喊。

「我们快去找爹!」于倚轻拉起弟弟,两姐弟忙朝火光的方向跑去。

「爹!」两姐弟齐声大喊。

于老爹等人发现两姐弟的踪影,连忙冲了过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于老爹担忧的问,「晚上的树林很危险,你们怎么可以待到这么晚?」

「我……」于倚轻欲言又止。

「爹,是我们在林子里玩累了,不小心睡着了啦!」于倚亭面不改色的说着秋睿武编的谎言。

「怎么会不小心睡着……哪来的尿骚味?谁尿尿了?」

「我……」于倚亭难为情的脸红,「因为刚有狼来攻击我们……」

「什么狼?在哪里?」大人们惊惶的背对背,扬着手上的火把四处查看。

「爹,不用担心,狼已经被那个人赶跑了。」于倚轻指着信步走来的两主仆。

「那不是……」于老爹眯着眼,拿过火把好将对方看仔细,「不是今晚来投宿的秋公子吗?」

「投宿?」两姐弟讶异睁眼。

「他们就是今天傍晚来投宿的,知道你们不见了,还好心出来帮忙寻找的秋公子。」于老爹解释道。

好心?于倚轻很快的明白,那两主仆要他们说谎的原因绝对跟投宿一事脱不了关系。

「没想到他们还救了你们!」于老爹跟其他大人感激涕零的迎上两主仆,「秋公子,谢谢你们救了小女小犬。」

秋睿武淡道,「这下有人可以帮忙煮晚膳了吧?」

「当然当然!」于老爹忙不迭地转头对着于倚轻喊,「快回去煮晚膳招待客人,要煮丰盛一点,把家里最好的食物都端出来。」

「噢……」于倚轻抬首偷觎高了她足足一颗头的秋睿武,后者刚好也低下头来,面带不屑的微挑单眉,彷佛在警告她废话少说,晚膳快煮。

眼神相接的刹那,她的心,莫名的又不受控制了。

☆ ☆ ☆

这就是他们家中最好的食物?

要不是没得选,秋睿武还真想丢筷子。

干瘪破碎的菜叶,分明就是捡菜剩下的,清汤内仅有几片悬浮的肉片,白米饭还只有半碗……这地方是闹饥荒吗?但他记得一路走来,不少人家后园菜圃蔬菜长得可茂密了,青翠鲜绿的铺满整个菜园,还有人家的果树结实汇汇,猪圈的猪肥满,鸡鸭也养了不少,别说饥荒了,明明是丰收啊!

这摆明是想要他是吧?

给救命恩人吃的是这种菜色?

「糖醋排骨。」于倚轻端着一盘香味四溢,颜色鲜艳的糖醋排骨上桌。

「总算有个可看的。」一旁的秋风因碍於身份,不敢与主人同桌,但刚才上来的炒青菜与肉片清汤,实在让他提心吊胆,深怕因他要求而不得不「委屈求全」的主子会转身取了他小命。

「是啊。」秋睿武长指在木制餐盘上数了数,「这里头有两块排骨,请问是要全给我吃,还是一人吃半块?」在场有五个人,一人吃半块还不够分。

一旁的于倚轻听到他的不满,立即解释道,「秋公子,这些菜都是你一个人的,不用担心,没人跟你抢,你可以用膳了。」还有糖醋排骨可吃就不错了,挑什么挑?

「就这样?」他猜后方养的猪吃得还比他高级。

「你吃得很好了,我是说真的,我们都是半碗白饭加上一点你这糖醋排骨的酱汁呢。」于倚轻语带几乎难以察觉的嘲讽。

一旁的于倚亭附议姐姐的话,「幸好有秋公子,不然连酱汁都没有。」今晚的米饭一定特别香。

秋睿武还未来得及发难,一旁的秋风已经不敢置信的问,「那我呢?」

「你是秋公子的仆人,就跟我们吃一样罗。」于倚轻回道。

「食宿费可是有含我的部分!」秋风不平的说。

「秋公子的膳食比较丰盛是因为他刚救了我们,但是你没有啊,你只是在旁边看而已。」于倚轻点出事实。

「欺人太甚至!」秋风不满的说,「你以为是谁劝公子去救你们的?是我!听到了没?如果不是我,你们早就被野狼吃掉了!」

「那不然你跟秋公子一人一半。」一人一块排骨,这就不用吵了吧?

「喂!」秋睿武将剑放上桌,「砰」的一声,充满不满的情绪,「你家后院不是养鸡养猪还有种菜?去把鸡杀了,给我烤只全鸡端上桌!」

「那不行的!」一旁的于老爹惊慌的喊,「那些都不能吃的!」

「你养鸡养猪不是拿来吃,不然是拿来做啥的?」

「那是……」于老爹一脸为难的说,「那些都不是我们的,那是要祭祀山神的!」

「祭祀山神?」秋风好奇的问,「是霁云山神吗?」这附近的山就只有那么一座了。

「霁云山神是有几千个,要把所有的食物给他们,让我吃寒酸排骨?」秋睿武一脸不爽。

「秋公子,您可别乱说话,万一触怒山神,我们全村就吃不了兜着走!」于老爹惊惶的摇手。

「通常祭祀完的食物,不是还会拿回来吃的吗?怎么听你的意思好像是祭祀后,那些食物就要丢掉了?」秋风的好奇心可比山高。「于老爹,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于老爹轻叹了口气。

秋睿武猜测这个「说来」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他肚子也饿了,所谓的「丰盛菜肴」虽然寒酸到连他们家奴仆的膳食都比不上,但在没得挑的时候,也只能先勉强凑合着吃了。

於是,秋睿武一边听「故事」,一边配饭吃。

「那大概是十年前的事了吧……」于家三口人的眼幽幽望向远处,秋风见状也不由得跟着望向那虚无缥缈的回忆里,只有秋睿武埋头吃饭。

十年前的村落,不像现在这样残败破落,而是个小小的富裕村子。

这个村叫霁云村,附近有两条溪河经过,故水资源丰富,更有不少的虾鱼蟹等河鲜可捞。

因为土地丰沃,灌溉用水不缺,所以农作物年年丰收,加上位处山林内,偶尔想打个牙祭,猎个兔子、小鹿等野禽来加菜,也是稀松平常的小事。

除了晚上怕野兽突袭,故村中央的大广场必定营火不熄,并有人手轮流盯梢,村民们只要一入夜,就关门闭户,在安全上较为小心谨慎以外,村民的生活可说是幸福又快乐。

然而就在十年前,中元节的前一周,霁云山的山神忽然发出神谕。

神谕指示,每个月初一十五需供奉大量蔬果鱼肉,每年中元节需送上活祭品——十六岁清白未出嫁姑娘一名,才能保霁云村平安和乐,否则,将有大灾临头。

初时,无人将神谕放在心上,毕竟霁云村民在此落地生根已有数百年,从没听过霁云山有山神,更别说要什么祭品的神谕了。

有人说,这可能是有人恶作剧,故意欺诈他们的。

於是,霁云村民依然照着他们的步调过目,中元节普渡大拜拜,就是没人送山种指定的活祭品与供品到树海的入口。

隔天,也就是七月十六的一大早,大广场赫然出现一头野熊的屍体。

村民惊呆了。

那头野熊身躯如此庞大,要三个男人才扛得起来,是谁有这等本事猎下野熊,并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丢到广场去,未被盯梢的人发现?

当人心惶惶时,神谕又来了。

「明天一大早,须把我指定的供品与活祭品送到树海入口,否则,下一个死的不是熊,而是人!」

村民虽饱受惊吓,惶恐不知如何是好,但供品还是大家可负担的范围,那不成问题,可说到活祭品……大伙你看我我看你,家中只要有满十六岁姑娘的,纷纷将女儿揽到身后去,谁也不愿让自家的女儿成了牺牲品。

就在拖拖蹭蹭,无法决定的两天后,大广场出现了一具死屍——那是黄家的户长,据说去河里汲个水就不见踪影,失踪了一整晚,没想到竟是以惨烈的死亡状态出现在广场上……

「所谓的活祭品是指姑娘?」秋风忍不住插嘴打断于老爹的讲古。

于老爹沉重点头,「满十六岁,也就是已及笄的未婚姑娘。」

「一年一个?」都经过十年了,不就十个姑娘当了活祭品?秋风心想,这山神还真是好大的「胃口」。

「没错。」于老爹重叹了口气。

「那后来怎么解决的?」秋枫再问。

「后来啊……」于老爹又继续讲古。

因为村里死了个人,这下大伙不正视神谕也不行,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供品就堆满大广场的马车,可这个活祭品,到底是要牺牲谁家的姑娘?

「既然无法定夺,」村长含泪道,「就我家女儿吧。」

「爹!」村长千金难以置信的大喊,「我不要!我不要!」她抱住亲爹的大腿,「我不想死,我不想当山神的祭品!爹,救救我,求求您……」

「女儿啊,爹身为一村之长,自然得身先士卒,原谅爹!」村长十分不舍却又不得不无情的将女儿求救的手推开。

村长干金眼神瞬间变得狂乱,转身就想逃跑,村民见状连忙将其拦下,阻断了她逃跑的生路。

隔天早上,村长千金就被麻绳綑绑,与两大车的供品一块儿送到树海入口。

「那山神怎么将供品跟祭品拿走?」秋风又因好奇打断于老爹的讲古。

「这是个谜。」于老爹道,「曾经有人想偷看山神的样子,但是山神却有办法发现那些人的行踪,警告他们离开,否则夺取性命。」

「警告?」秋风眉一皱,「山神会讲话?」

「对啊,要不然怎么『神谕』。」于倚轻一脸「你少大惊小怪」的藐视。

「我还以为这神谕是突然出现在墙壁上、树上或者广场上、地上,原来是靠讲话的啊?」难道是他把神明想得太过神通广大了?

「没错,」于老爹带着些许的恐惧道,「山神不愧是神,嗓音宏亮,他一开口,全村都听得见。」

「那后来呢?你们这样送供品与祭品过去,就没事了吧?」秋风继续问。

「是的。」于老爹点头。

「两大车的供品应该不算负担太重,怎么贵村似乎因此变得十分破败?」秋风想不透此点。

「那是因为山神的要求越来越多,本来一个月只要两车供品,后来逐渐增加,越来越难以负荷。」于老爹解释。

「那你们干嘛不搬走?」秋风再问,不解他们何必这么笨的守在此,过着被逼迫、勒索的日子。

「你以为我们没想过吗?」于倚轻咬牙,「但只要想偷搬走的,不是会突然失踪,就是屍体隔天在广场上被发现。」

「这山神这么神通广大?」秋风心想,难道真有山神?

「这村子就这么点大,要掌握动静有何难。」已扫光桌上食物,但肚子才半饱的秋睿武丢下筷子。「供品要求越来越多,是因为人口越来越多吧。」

「人口?」众人不约而同困惑出声。

「这山神是在养后宫当皇帝啊。」秋睿武拿起清茶漱了漱口,「我去睡了。」

「公子,您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秋风好奇的问。

「好话不说第二递。」秋睿武不理会秋风的好奇,将房门关上。

「公子?」秋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家公子就是这性子,不太爱管事的。」

「这其实也跟秋公子无关。」于老爹苦笑道。「对了,这位小哥,你是否要用膳了?」

「要要要!」秋风忙点头,「我快饿昏了。」

「那我去把咱们的膳食端出来。」

「好……呃,该不会真的只有白米饭吧?」而且还只半碗。

「有配菜啊!」于倚亭一脸天真的说。

「真的吗?什么配菜?」秋风眼眸大亮。

于倚亭指着已不见排骨只剩下酱汁的糖醋排骨道,「糖醋排骨。」

他是少了「的酱汁」三个字吧?秋风苦笑。

「有得吃就不错了!」端饭出来的于倚轻撇了下嘴道,「再过个两年,恐怕连酱汁都没得拌了。」

想到山神的需索无度,大伙神色十分凝重。

于老爹望着女儿,眼神落寞黯淡,在心底偷偷叹了口无可奈何的长气。

第三章

夜深人静。

秋睿武的房门被缓缓的推开。

房门被推开的刹那,秋睿武就醒了。

于倚轻小心翼翼,蹑手蹑脚踏入。

她方转身欲将门关上,冷不防锐利的刀锋架在她脖子上,冰冷得让她在夏夜中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谁?」

「秋……秋公子,是我……于……于倚轻。」

她看过这男人的身手,狼群在他眼中轻贱如蝼蚁,说不定他的武功高强的境界可比山神,亦能轻易杀死一头大熊。

「你想趁我熟睡,来偷财物?」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早知道就该让她继续绑在树上,成了狼群的腹中食。

「不是的,秋公子,你误会了。」

「误会?」他手微微一动,刀锋陷入皮肤内,于倚轻感觉到些微的刺痛。

「不说实话,当心人头落地。」

人头……落地?!

于倚轻脑袋瞬间一片空白,本来想讲的话几乎忘光光。

「快说!」

「我……我……」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不是牙尖嘴利的,现在变结巴是因为心虚?」

「秋、公子,我、我是想请问你,你是不是知道山神的真面目?」她定了定心神,终於找回自己的舌头。

「山神真面目?」秋睿武挑眉。

「是啊,你今天吃饭的时候不是有说什么人口众多,还说什么当皇帝?山神是皇帝吗?」他的话太有玄机,让她很难不放在心上。

「我怎么可能知道山神的真面目。」秋睿武收起剑,一屁股坐回床。

这女孩动作敏捷,在树上跑得跟猴子没两样,不过这应该是她从小擅於在林间活动的关系,并非怀有武功,压根儿无须放在心上警戒。

「那你为什么说那种话?」他的话一直让她耿耿於怀,难以入睡。

「我只是说,他一年要一个女孩,十年不就有十个女人,跟皇帝的后宫无异。」

「什么意思?」她还是听不懂。

「你猪啊,我讲这么清楚还不懂?」

「我真的不懂啊!」谁会懂啊!

「你不是十六岁了?」

「对啊!」

「都十六岁了,你娘没有教你一些男女之间的事……」他忽尔想起,打从他们进这屋,就没看过女主人。

「我娘死了!」在她十岁那年。

「好吧,那等你成亲那天,你夫婿就会教你了。」他一点都不想跟个黄花闺女解释这档子事。

「我不可能成亲的。」于倚轻落寞道。

「虽然你长得瘦干瘪,没有女人味,不过我看你们村子男人这么多,应该还是会有人愿意当牺牲者的。」秋睿武误以为她是说她没人要。

谁教山神都把年轻姑娘抢走了呢,僧多粥少的情况下,就算是男人婆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那句话是在贬损她吧?

说她没女人味?

说她长得瘦干瘪?

人家她……人家她的脸容好歹也是自小被赞美着长大的,只不过发育不良了些,长不高而已呀!

这男人怎么那么讨人厌啊?偏偏他又是她目前唯一的希望,只好咬牙吞忍下所有的不满,尽力心平气和的开口。

「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是因为……」她不自觉的放低嗓音,「我下个月就要成为山神的活祭品了。」

「喔。」他打了个呵欠,表示他对此话题无兴趣。

「喂,你不会表示一下意见吗?」还打呵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见?」他需要表示何意见?

「譬如说……譬如说我要去当山神的活祭品,很可怜之类的。」

「那关我什么事?」他毫不留情的回。

「啊?」于倚轻忽然觉得他手上的那把长剑在无形中,往她的胸口处狠狠刺了一下。

「这是你们村子十年来的活动,所谓入境随俗,我这外来人有什么好插嘴的。」于倚轻气得几乎要跳脚,「我要当活祭品耶。」

「那又如何?」

「可能会死掉耶。」她早知道这个人毫无同情心,可她莫名的就是希望得到他一点怜惜!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劲了,但她心底就是这么企盼。

「不会的啦!」

「你怎么知道不会?」于倚轻情急往前拉住他衣袖,「你一定知道什么内情对不对……你武功那么高强,难不成是山神派来的?」她恍然大悟。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他斜睨掌侧已经碰着他的小手。

「我都要死了,谁还管你授受不亲啊!」事有轻重缓急,懂是不懂?

这姑娘还真是泼辣!

「山神见了你这性子,怕也要退货。」秋睿武轻哼了声。

虽说他们秋剑山庄的女人性子也没好到哪去,不过因他是大公子,又是武功最好的,哪个敢在他面前造次?就这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老是想跟他硬碰硬。

也不想想自己瘦巴巴的,他随便动个手指头就可取了她性命,还敢跟他在口头上争输赢!

「对!这件事跟你无关。」于倚轻心酸的坐来床沿,抽了下鼻子,「你没心没肝没肺没同情心,看到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都要死了,也不会说句话安慰我一下……」

「我困了,你想讲古麻烦去找个有空的人好吗?」他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八年前,我姐姐也是活祭品,一入树海就毫无音讯,现在我也要当活祭品了,我爹辛苦生养两个女儿,可我们都尚未尽孝道,就要离开爹爹了……」说到伤痛处,她忍不住掉泪。

他看起来是个聊天的对象吗?秋睿武暗翻白眼。

她干啥不去找秋风呢?秋风也是个多话的家伙,一定乐意陪她聊天,而他,只想上床歇息。

「你再不出去,我就先帮山神要了你的命。」他只好威胁。

「你刚说山神不会要我的命的!」她扑了过来,小手扣住他上臂,「拜托你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什么内情好不好?」

她是打定主意没得到个答案,就要纠缠不休,让他一整晚没得睡了吗?

他虽然个性冷漠,但还不至於凶残的随意杀掉无辜的女人,更何况她现在也没做什么错事,就只是缠得他很烦而已。

「我说完你就走?」

「当然。」她头点得可用力了。

「好吧!」他真没想到他也会有做善心人士、多管闲事的一天。「你爹说那个山神是十年前突然出现的?」

「嗯!」她点头。

「他要粮食跟女人?」

「对!」她再点头。

「人想活着就要粮食,男人想快乐就要女人,这下懂了吧?」解释完毕,可以睡觉了。

「不懂。」她摇头。

别否定得那么快,他都还没拉到被子准备躺下睡觉哪!

盘腿而坐的秋睿武肘撑在膝盖上,掌心托着下颚,以不耐烦的语气道,「我就说白了,那个山神有九成九的可能性是个人,而且还是个男人,他看准这个村庄弱小可欺,随便吓唬两下就屁滚尿流,所以就蹲在山里假称是神,要你们提供免费的食粮,白吃白喝,还要每年送上一名十六岁的俏姑娘,入夜承欢,照料起居……」

「什么是入夜承欢?」这词的意思她不懂。

「就男人跟女人那档子事。」

「那是什么事?」那档子事是哪档子事?他说得那么隐讳,她哪懂其意。

「生孩子的事。」

「什么?」她这会总算明白了。「那山神是要十六岁的姑娘上山成为他的妻?」

「可能。」

「所以我要去当山神的妻?」她脑袋一片空白。

「恭喜你了。那我可以睡了吧?」慢走,不送。

她一把将他揪住,「但他已经有十个女人了!」

「皇帝后宫佳丽有三千,十个算什么。」还没皇帝的十分之一呢。

「但是,」她又扯住他的领子,不让他倒下睡觉。「我不想当山神的女人。」

「那是你的事。」别来找他哭诉。

「你可以帮我吗?」

「不要!」他从没想过当个正义侠士,他只想学尽天下高强武功而已。

「你武功那么厉害,一定打得赢山神,求求你帮我别成为活祭品……不,是救咱们全村的人逃出山神的魔掌!」她央央哀求。

「不要!」他断然拒绝。

「这是好事啊!」这人的心怎么这么狠?

「没兴趣。」

「不管你要什么报酬,我都会给的。」

「你们村现在穷成这样,能给我什么!」他冷哼。

更何况他根本衣食不缺,哪看得上这破败小村能提供的东西。

若是问他普天之下何物能牵动他心思的,也只有更高强的武功绝学了。

「能给……」她费力思索,「能给……」灵光一闪,「女人!」

「没兴趣!」女人这东西更没兴趣了。

「这样吧,你救我们全村,我把我自己给你!」当你的祭品!

黑眸微微瞪大,「不要!」他干啥替自己找麻烦?

「我是我们村里唯一一个满十六岁的未婚姑娘了,清清白白的,你不会吃亏的!」

「我不近女色。」

「为什么?」又不是和尚,为何不近女色?

「我是练武之人,近女色对我无益。」

「谁说的?」哪来的道理?

「我从前人的经验晓得的。」秋睿武解释得很烦,更不解他何必对她解释得这么清楚,难道他真对她有一丝怜悯,对一个即将为了村人性命,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女人?

「前人的什么经验?」于倚轻毫不放弃的追问。

「他跟个药罐子没两样,连把剑都挥不好。」

「前人……你那个前人该不会夜夜荒淫,纵慾过度吧?」他目光一闪,她就晓得她猜中了。

「我爹是村子里的郎中,我从小跟着他耳濡目染,对於医学方面的知识也多有涉猎。像你刚说的,因近女色而搞坏身体,那一定是因为纵慾过度的关系。我再跟你说,男女之间若是适度,因为采阴补阳,天地和合的关系,反而对身体有益,更对武功精进有益。」最后一句是她乱扯的,不过为了劝服他出马收拾山神,再大的谎言她都扯得出来。

「胡扯!」他师父可未曾这么说过。

「真的,不信的话,咱们来试试!」俏颜凑了上前,嘴唇直接贴上他的。

她「袭击」得太过突然,秋睿武完全没预料她竟然不顾女孩的名节,直接凑过脸来往他的唇上贴。

年轻姑娘的唇柔润润、软嫩嫩,加上少女独有的馨香,一时之间,他竟心猿意马,许久不曾碰过女色的身子立刻起了反应。

他不由得想起在他十八岁那年,母亲派了个外型妖娆,身上总是充满奇香的婢女到他房内为他破了童子身,一步一步的指导他如何让女人尽兴,开发己身的性感带,教熟他性爱的愉悦与欢乐。

那婢女并不是他喜爱的样子,她太过艳媚,但在性爱技巧上十分高超,他因此流连忘返,每天晚上必招她陪寝,一晚疯狂尽兴,不到日上三竿无法起身下床。

年轻人的脑子与身子完全受其控制,只要一日不抱住软玉温香就无法入睡,而那婢女也明白他那时的疯狂,后来无须他召唤,时间一到就会躺上他的床,被子下是光溜溜的裸身,只要他一掀开被子,就可在烛火的照映下,瞧见令男人慾火贲张的惹火胴体,硬了他的男器,迫不及待如野兽扑上猎物,尽情啃食个过瘾。

他太过将精力用在男欢女爱上,直到指导武术的老师父语重心长的警告他再毫无节制的恣意纵慾,不用心在武学上,过没几年,就会沦落像他父亲那个样子,只有在床上能耐足,公狗腰摆动强劲,但想使剑挥舞个两招就气喘吁吁,一身武功尽废。

老师父说得那么认真、严肃,刚巧那时父亲正拥着不知何时招进来的小妾,「淫」笑走过,他瞪着荒淫无道的父亲,心想,若他再迷恋芙蓉帐的温香艳玉,就会沦落与父亲同等下场,那对打小受祖父耳濡目染,立誓终其一生在武学上用尽心思的他而书,父亲那「无用」的模样,可是天大的梦魇。

於是那天晚上,他将只穿着薄纱窝在他房中的婢女赶回母亲身边,从此下定了决心,不再近女色。

他立誓学尽天下武学,自然不会因为一个村女而破坏,更别说被她的「谗言」所迷惑。

跟女人交媾,只会毁了他的武功,哪来的阴阳交合、天地和合的狗屁道理!一派胡言!

这女人心可真是狠,为了私慾,就要毁了他的武功!

更何况这破旧的房子怎么看都不像个医馆,说什么她父亲是郎中,想必是江湖郎中,骗人的!

☆ ☆ ☆

粉唇直贴着秋睿武的于倚轻忐忑的等了一会,却不见面前的男人有任何回应,他全身僵直,像是在刹那间变成木头人了。

该不会这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小了,却还是个童子身吧?

虽说她在这方面毫无经验,但在她及笄那年,隔壁的隔壁的许大婶就因她没娘的关系,提早告诉她有关於夫妻之间的事,好在她将来成婚时,能有所准备并进而实践。

她是个好奇心强的姑娘,而许大婶是个开朗的女人,对她讲解起男女房事的各式花招时毫不扭捏,她自然也就有任何问题与想法就尽情问个过瘾,因此,即便她身子尚是清清白白,但是脑袋已经被「污染」啦!

她清楚知道这个男人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他竟然有办法视穿那个山神不是真的神,而是个人,再加上他的武功高强,面对狼群毫无惧意,轻轻松松就砍杀,可见他若要杀那个暴戾山神必定也是轻而易举。

既然如此,牺牲她一个又何妨?

反正她本来就是要被牺牲的,要当山种的活祭品,若她有办法说动这男人,说不定全村就会因此得救了啊!

只要不再受到勒索、胁迫,村落必定能回复昔日荣景,欣欣向荣,这样的话,她一个人的牺牲真的不算什么,说不定还会有人在村子广场为她立像,世世代代崇仰。

她一定要救全村人,而且,她心底亦认为与其当山神的活祭品,她更心甘情愿成为他的「祭品」!

於是,粉唇退开,暗吸了口气,小手拉开他的衣领,打算将「毕生所学」用到秋睿武身上。

他不会让她得逞的!察觉她意图的秋睿武咬牙想。

他举起手,试图扣住意图「强暴」他的女人时,那灵活的小手忽然钻入他的单衣衣领内,直接袭上胸口突起的小豆子,捏捏揉揉,轻轻转了转。

虎躯猛地一震,那潜伏许久,刻意压制的情慾如凶猛的潮水朝他兜头打下,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哼,他一定不会着了妖女的道。这女人瘦瘦弱弱的,他一个手指就可以将其推开……他怎么抬不起手来?

于倚轻偏头,小脸埋入他的颈窝,朝着耳朵方向热呼呼的吹了口气,接着伸出小舌,舔上他的耳垂,再整个含入吸吮。

那是他的性感带!

秋睿武感觉到热浪一波波涌向双腿之间,胯间的长物因此硬实、坚挺了起来。

该死的!他竟然有反应?!

坐在床沿挑逗、爱抚他的于倚轻并未发现他身下的变化,但每当她有动作,他就浑身颤抖了一下,这就足以告诉她,她的攻势起了作用,只要再接再厉,这个高大的男人就会从一头猛虎变身成小猫咪,被她吃干抹净,然后答应为她处理山神。

成功在望!她的信心十足。

小手俐落的解开单衣系带,一把拉开衣领。

掌心抚上结实的胸肌,感受到那体魄的强劲时,她不由自主的脸红了。

这男人果然如她所料,拥有一副出色的体格啊。

许大婶说过,男人的体格越好,表示体力越佳,在床上的耐久度也会比较优异,女人也会因此比较幸福。

她还呆呆的问许大婶,她只有嫁许叔一人,怎么知道体格比较好的男人持久力较佳?莫非她还有别的男人?

不与小辈计较的许大婶敲了她头顶一记,坦白告诉她,其实村里的女人平常没事聚在一起闲磕牙说八卦,不是只会说说丈夫的工作、谈谈孩子好不好教,还会聊到床笫上头的事去,互相谈论夫婿在那档子事行不行,总和结果之下,果然体格越粗壮的越能让女人欲仙欲死。

所以于倚轻想,这男人应该也可以让她欲仙欲死……她的胸口不由得深深期待他反过来将她压在床上的那一刻。

只是不知道所谓的「欲仙欲死」,是怎样的感觉哪……

他如此孔武有力,全身上下不见任何赘肉,就连那双手臂都力道十足,一定可以达到「欲仙欲死」的高超境界的!

就跟他杀狼的俐落功夫一样!

对了对了,许大婶还说过,村中所有男人中,最耐久的就是杀猪的何大叔,想必她眼前的男人一定不输何大叔——就算他是个青涩没经验的童子身。

她俯下身,小嘴细细啄吻他锁骨、胸口处的敏感地带,软热的舌尖卷入那敏感的突起,耳朵听闻他一声舒畅的呻吟,她就像得到了鼓励,犹疑的小手缓缓朝下方摸去。

秋睿武不由自主的重喘了口气。

这女人不是说她未经历过男女之间的情事,怎么竟有办法主动在他身上摸摸蹭蹭?

她的手法虽然有些笨拙,不是很流畅,更别说什么技巧高超了,但不知是否因他禁断了六年的时间未近女色,他的身子竟然敏感得不可思议,柔嫩的小手这样一摸一捻,舌尖一舔一弄,嘴唇一含一吸,就卸去了他的力道,浑身慾火高涨,恨不得翻身将于倚轻压在身下,长驱直入,尽情驰骋个过瘾。

不!他这么做就落入她的诡计了,但他现有的反抗也只是忍耐着不转换主权,而是由她恣意的取悦而已。

他可是堂堂秋剑山庄的大公子,怎么可能轻易的就让一个生涩的小女人给摆弄……啊……就说近女色对武学之道有害……果然……果然师父说的是对的……

软嫩的小手已经抚上他的双腿之间,惊愕的发现原来他已经有了反应。小小的脑袋瓜想起许大婶教的一切,知道这是男人情动的象征。

这种只在图上见过的「物事」,不晓得实际摸起来是怎样的?

她好奇的小手圈住,即使隔着裤子,她也可以感觉得到那微微颤抖的物事正传来强劲的力道,是那么坚实有力,那么滚烫,那么的……让人脸红心跳。

许大婶说,这物事,是要放入女孩体内的。这么巨大的东西,难怪会把女孩折腾得疼了。

哎呀呀呀,她很怕疼,可是却又跃跃欲试,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当他的男器被她的手握住,秋睿武唯一残存的、薄弱的克制力就兵败如山倒,恰似滔滔春水向东而去,再也不复返了。

他猛地弹跳而起,反手将于倚轻推压床上,于倚轻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本在她手上虚弱无力的男人忽然变成一只出柙的猛虎,泛红的双眼露着凶光。

她不由得心底起了个寒颤。

「我告诉你,就算你今天跟我苟合,我也不会为你去处理山神。」他事先声明。

「为什么?」这样她岂不是白作工?

「现在才问这个已经太晚了,你主动挑衅了我,就得承接这个苦果。」

「什么?」五指似爪,撕裂开她身上的衣物,她一时觉得胆寒,两手惊惶环胸。

「若是……若是你不处理山神,你就不可以碰我……」她胆怯的警告。

「是你主动碰我的!」少做贼的喊捉贼。

「那你现在不可以……」

「来不及了!」他浑身情慾勃然,已经跳脱控制,他被慾望所驾驭,师父的警告浑然不管,他只想找到发泄的出口,将在体内滚得发疼、发胀、难以忍受的慾火燃烧个过瘾。

「不行!」她挣扎想逃出生天,「活祭品必须是清白之身,你不可以碰我……」

若是他无法杀了山神,她这牺牲不仅是白费,且她是唯一的活祭品,山神若知她清白已毁,就怕会迁怒到全村人。

「你现在才想到这点不嫌太晚?」他哼哼冷笑,拉开挡在胸口,对他而言毫无阻挡能力的粉臂,单手抓握扣於顶上。

「别……」她想放声尖叫,高喊救命,冷不防嘴唇被他所封,吞入她最后的希望。

当他的舌头窜入她口中,她下意识重重咬下,他却早她一步扣住下颚,控制她的动作,让她无法反抗,香舌任其搅弄纠缠,完全不由自主。

属於男性的气息完全覆盖她所有的呼息,不管吸进呼出的都含有他的气味,深深的漫溢胸腔底处,她脑子不由得晕陶陶的,不太能思考。

扯下藕色肚兜,胸口的那两团浑圆还好未像她的身高一样发育不良,大掌罩上虽然尚有不少空隙,可五指试图聚拢时,倒还感觉得到阻碍。

他揉着小粉团,感觉软软小小的花儿在他掌心下收成果实,他转以嘴唇覆上,吸吮轻啮粉红小果,她因快感而发出细细呻吟,腰下一阵紧绷,窍腰因而弓起,贴上他的胸口下缘,摩娑。

那儿,拱门形略微凹下之处,也是他最容易被撩拨的地带。

他低低喘息,胯下的分身瞬间胀大了数分,微颤着想被狠狠包覆的慾望。

他探手入底裤内,探触腿间私花,略为干涩的触感显示尚未绽放,他不耐的拇指推入掩覆的花瓣内,寻着小巧玲珑的花蒂,直接揉搓起来。

「唔……」未曾经历的奇异感觉自腿间急速窜起,热了她的身子,她呻吟了声,粉臀不自觉的随着他指上的频率摆扭。

他再伸出中指,抚弄穴口处两瓣娇艳花肉,湿意徐徐而淌,他顺着湿意一路向内,她微疼的皱眉却还不到抗拒的地步,於是他中指直接没底,来回进出,试图捣弄更多的蜜水,柔软那紧绷的花壁。

啊……不行……她不能再让他为所欲为下去了……晕糊的脑袋最后一点点剩余的理智很微弱的思考着。

她是活祭品,若他不愿出手相助,那山神发现她的清白已毁,怕会宰杀村人出气,她不能让错误发生……理智这般告诉她,可是情感却又鼓励她,与其当山神的妻,倒不如拚着最后一丝可能性,在他要了她的身子后,强硬的逼迫他非得相助,否则她就死在他面前,让他抱憾终身!

他是他们的希望……同时,也是她的希望……

她一点都不想去当活祭品,甚至是当山神的妻。与其要给暴戾的山神,她宁愿给他,给曾经救了她一命的他……

「啊……」

低吟一出唇瓣,他吻得更密实,以防被屋内其他人听见,坏了好事。

如急流而出的快意自他指上奔流而来,粉躯摆扭的频率更大了,窍窍十指用力抓紧了身下的被褥,猛地,像湍急水流推开了阻碍的大石,欢愉快意凶猛窜出,她嘤咛一声,窍腰弓得更高,甜腻的水流湿透了他的掌心。

他知道这稠蜜的水泽代表什么。

他充满邪气的伸舌舔掉掌上的蜜液,单手抬起粉臀,另一手卸下身上的长裤,将早就高昂的亢奋抵上湿暖的花穴。

还因高潮颤动的小花亲密的碰触前端,他不由自主的闭上眼,为着久违的舒快感而几乎忍不住想呻吟了。

小小的身躯还在颤抖着,第一次经历高潮快意的于倚轻全身虚软,呼呼喘气,冷不防一道压力自外进入,过分的巨大撑开她的娇嫩,她浑身不由得一阵紧绷,几乎要哀号出声。

然而,那份巨大还在持续的挺进。

「不……」十指扣紧粗臂,「痛……」

「忍着!」小手掐紧的力道跟蚊子叮没两样,而且事后还不会痒,他毫无感觉的将粉臀更往自己的方向送。

「不!放开我!」她用力敲打厚实坚硬的胸膛。

一掌摀住小嘴,将她的抗议、她的推拒还有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哀吟全数覆盖,强大的慾望早就将他整个人的理智淹没,心底直想彻底在两人的交合中得到快乐与满足。

这花径忒是紧窒,在推入的过程中已带给他快感以及更为奔腾的索求。

一片薄薄的薄膜阻碍他的前进,他没有任何思考,直接冲破。

「呜……」泪珠儿滚下眼角,指尖掐得更深。

她疼得身躯挣扎,托臀的大手按上她的胸口,悄悄运劲,就粉碎她的挣动,如全身被绳綑绑般,躺在床上无法动作。

在泪眼朦胧中,于倚轻瞪着眼前强大的男人,她晓得她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她已经当不成山神的活祭品,所以她一定要这个男人替她诛了山神。

分身全数没入之后,秋睿武就开始律动起来。

他从来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而且教会他房事的婢女本身就是经验丰富,故他不了解处子的疼痛,以为她的挣扎是想脱离他的控制,故用巧劲使她无法让他分心的强烈扭动。

该死的!该死的好痛!

于倚轻觉得他身下的那样物事根本是把刀,不断的切割她的下半身,进进出出的切割肉身,而且还有越来越快之势。

她痛得粉脸苍白,可嘴被他摀住,身体被他控制,她难以挣脱。

男女之间的结合,初时的确畅快淋漓,谁知,接下来却是如临地狱!

救命……她在心底切切喊着。

谁来救她……

谁来救救她……

第四章

秋睿武是武功高强之人,体力自然比一般人好,待他终於餍足自她身上退出,于倚轻已昏了过去——痛昏的。

但秋睿武并不明白这点,教他房事的婢女也未曾告诉他女孩子的第一次都必须小心对待——因那婢女以为以他对她的「宠爱」程度,当不上正室,至少一个宠爱小妾是唾手可得,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若他要迎娶正室时再说亦不冲,哪知他突然一个翻脸无情,人就被赶走了。

秋睿武看着瘫倒在床上,毫无动静,只有紧蹙的眉头显示她人是活着的于倚轻,心想,他这么久未做,没想到还是有办法将女人弄晕过去。

但……他拧紧眉。

他早就发誓不再近女色,这可恶的女人竟然诱引得他破戒,最可怕的是他的身体,竟然这么轻易就可被撩拨,由此可见,不仅是女色,就连女人都必须驱逐於三尺之外,不准靠近,以免又害他破戒!

师父说的没错,女人是他的克星,他必须更懂得冷静自制、独善其身,以免重蹈覆辙!

「起来!」他推推于倚轻。

他是不可能让会害他无法成为武学大师的祸水继续躺在他床上的。

他推了数下,于倚轻才终於醒转。

「回你房去。」他冷声下令。

他那是什么口气,好像她是用过即丢的什么垃圾般,实在让人非常不舒服与愤怒。

「我……呜……」才一动,双腿间就狠狠的疼起来,疼得她的眼泪再次滚落。

他到底是在她的那儿做了什么好事?他是不是真的用刀切割她的身子?

「点烛火。」她可怜兮兮的说。

他蹙眉不动。

「点烛火啦!」要不是她难以动作,早就自己来了!

纳闷的秋睿武点亮烛火,于倚轻忍着疼掀开身上的衣物,惊见双腿间果然血迹斑斑,连床褥都沾上了血。

秋睿武见状,也骇了一跳。

「怎么……」他是怎么害她受伤流血的?

于倚轻心念一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许大婶告诉过她,初夜的落红,可是证明姑娘清白的大事,如果新婚夜未见落红,就会被夫婿以为她早有男人,而以淫逸之罪休妻。

她怔怔看着腿间的红花,心头明白,她已经失去女人最重要的清白,所以就算死,她也要让他负起责任来!

「我伤了你?」秋睿武讶异,「我怎么会伤了你?」

听见秋睿武那彷佛自言自语的问题,于倚轻心头打了个突。

怎么自他的语气听来,他似乎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没人告诉过他,落红是啥?

她曾经以为他是童子身,才会在她靠近时僵直如木头,可当他反客为主时,那娴熟的技巧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毫无经验,又怎么可能不晓得「落红」是啥回事?

「我跟她,欢爱过后从不曾这样!」她?她是谁?妻子?还是心爱的女人?于倚轻的心揪疼了一下。

难怪他说他不近女色,原来他早就已经有妻子或喜欢的对象了……

于倚轻暗暗咬唇,扼制胸口逐渐漫开来的,酸酸的妒意。

他不近女色,是为了妻子而专情?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

「这是……」她抬头,「你毁了我清白的证明。」

「我毁了你清白?」他一时之间不太能理解其意。

「我是活祭品,你今天毁了我的清白,就得负起责任。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替我诛了山神,一个是……」她咬唇。

他凝眉等候下文。

「杀了我!」她下定决心的扬首瞪视一头雾水的他,同时惴惴不安的等待他的答覆。

他宰杀狼群时爽快俐落,连眼也不眨,当鲜血大量喷起,他也毫无畏惧,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刀起刀落,彷佛野狼的生命在他眼中如蝼蚁一般轻微。

那会不会人的生命在他眼中,也如蝼蚁一般低贱?

她唯一的筹码就是自己的贞洁,她赌了,而上天会不会站在她这边呢?

她好害怕,好害怕他抽出墙边的长剑,直接砍向她的颈。

但她不能不赌。再让山神剥削下去,全村永无宁日,恐怕只能等到村毁,才有平静的一天。

所以,她必须赌!

用自己的生命与贞洁去赌!

杀了她?为何?秋睿武眉间的皱褶更深。

他从不轻言杀人,更不会随意杀人,他杀的都是罪有应得之人,如江洋大盗,如通缉在案的嫌犯,如意图抢劫的强盗……说到这,她也是名强盗,不是个好人,要不是为了今晚有张床可睡,他根本没意思将她自树上卸下。在他的观念里,危害人群的坏蛋死一个算一个。

所以,她既然给他二选一的选项,那他就如她所愿吧。

于倚轻并不晓得眼前这个已经二十四岁,身怀高强武功的男人,其实除了武学方面,一无所知,就连男女之间的事也只有过他跟婢女那一段,自然不会了解女儿家的心思,而且,在生活上可说是个低能儿。

若是她晓得,也许就不会豁出去赌上这一把,更不会惊骇的发现,那个男人,还当真取来了置於床边角落的剑。

他当真要杀了她?

于倚轻抽气,面色雪白。

长剑缓缓自剑鞘抽出,她难以置信这男人竟然如此冷血。她根本是看错了他的性子吧!说不定让他诛了山神之后,他会直接毁了村庄?

「你……」她抖着嗓子说,「你不会真的要杀了我吧?」

「你不是给了我二选一的选项?」他声音好冷,比落雪的冬天还要更让人浑身颤抖。「我如你所愿。」

「你不能这样做……」

「我做了你给我的选择,该感激我才是。」剑身完全离鞘,他反手握柄,直接抵上窍颈。

天!他好可怕!他根本是冷血无情的大魔王!

剑压得更深,眼看着就要穿破肌肤,她颤颤闭上眼,心头忽地明白,傍晚她的逃过一劫,不过是短暂,阎罗王要在三更拿她的小命,不会留她到五更!

他只要再一个用力,就可轻而易举切断她的颈子,终结她的生命。

这小女子不是个好人,她结伙弟弟强盗,半夜摸上他的床,企图借他之手宰了危害村庄的山神,可谓心机深沉,鬼主意一堆,还是个祸水,诱惑他破戒,近了女色!

这女人死不足惜!

他瞪着视死如归的小脸,虽然烛光昏黄,亦看得出她唇上血色全无,苍白如纸。

这唇,他适才吻过。

与女人合欢,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他已记不得感觉了,只知道那样的欢快会让人沉沦,如上了瘾般难以自拔,所以师父才殷殷告诫他远离女色。但……

他舍不得杀。

他竟然舍不得杀!

指背情不自禁贴上嫩颊,她明显的一震,许是以为他想画花她的脸吧。

他再低首看着床褥上的血迹,还有她大腿上的红花,巨掌探向前,揉搓两片柔软掩覆,适才在他身上制造的快意自指尖而来,颓软的分身不由得又恢复了活力。

他到底想怎样?于倚轻恐惧的思惴。

她猜想他一定很懂得凌虐一个人,将身心折磨到崩溃的边缘,再一举宰杀,就像逗弄小动物一般,一会放牠自由,一会捏在手中施虐,所以他冲冲不肯下手,还一会摸她的脸,现在又揉着她的腿心,是恶意的折磨?

「你说,」当他出声时,窍驱又是明显的一震。「男女阴阳调和,对练武有所助益?」

「当、当然!」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不是要杀她吗?

「我师父的说法跟你相反。」

「你的师父……也是医者?」

「不,他是教我武功的师父。」一位退隐的高手,因为曾受过祖父的恩惠,才肯来庄内教他武功。

「那他对於人的身体想必并不专精。」她彷佛听到一线生机,迅速睁眼。

「但我觉得师父说的没错,我跟她在一块儿时,的确把武功给荒废了,成天只想着与她在床上欢爱,无心练武。」他一定很喜欢那个女人吧。于倚轻闷闷的想。

她真好奇能让这么冷血的男人成天惦着的会是什么样的女人。

「我猜,你一定太爱她了,所以才会成天只想着她。」

「爱?」他只想跟那婢女欢爱是因为太爱她?那是什么荒谬的理由?

他甚至连那婢女叫什么名字都想不起来,对他而言,她就是母亲身边的女侍,仅此而已,他不认为自己对她有任何感情存在。

「若是你跟一个不那么爱的人在一起,那么你就可以阴阳调和与练武同时并进。」他冷笑,「若是你的话,的确有可能让我夜里不想,练武时头脑清明。」

他难道不觉得跟一个刚被夺了清白的姑娘说这种话,实在过分?

算了,反正她早就知道他是个冷血人物,说不定除了那个「她」,谁都无法让他上心。

这样想着,心又莫名的疼了。

「那你改变主意不杀我了?」她小心翼翼的问。

「如果你再让我欢快的话,我就考虑考虑。」他实在可以将她的提议拿来试试,他若真要下定决心离开一个女人,并不难,至少六年前他离得开,六年后想必也简单。

况且刚才的滋味或许没技巧高超的婢女来得尽兴,而且她一直想要挣扎多少减了些趣味,但她紧窒的甬道还是让人十分流连忘返。

他的长指随着轻薄的话语挤入水径,她顿时脸色大变。

「不……很痛,先放了我好不好?」她痛苦的吸着气道。

「为什么会痛?她从来不痛的。」而且每次都很舒服。

「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不会痛,我只知道我很痛!」她不只技巧很笨拙,连身体都很娇弱。秋睿武有些不太情愿的抽出长指。

「你走吧。」他说。

「那你会帮我们村庄解决山神吗?」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不会。」

「为什么不?这对你而言不是举手之劳?」

「我本来就没打算帮你们。」

这无情的臭男人!

「那要怎样你才肯帮我们解决掉那个残暴的山神?」于倚轻再问。

「这世上只有一样东西能提出来跟我做交易。」

「是什么?」她心中燃起希望之光。

「稀世绝学!」

「稀世绝学?」那是什么?

「强大的武功绝学。」这样的白话应该听得懂了吧。

「武功……」这人怎么开口闭口都是武功啊?除了武功以外,难道没有其他事可引他关注的?

「你有这样东西吗?」她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稀世武功绝学?早上要吃的稀饭她倒是熬得出来啦!

「没有。」她闷闷的回。

「那你没资格跟我做交易。」他挥手,「滚吧。」

她咬了咬牙,心生一计,「我明白了,你想要很厉害的武功秘笈,好增进你的武功?」

「没错。」

「我很好奇,你一直一直增进你的武功,有什么意义?」

「这是我毕生的执愿。」

「当一个世上武功最强的人?」听起来是十分远大的愿望,可是一心在武学上对眼前遭受困难的人视若无睹、袖手旁观,这样的执愿,她一点都不觉得该给予任何尊崇。

或许,他也不需要她的尊崇。

「没错。」

「那你怎么知道你的武功最强?」聪明的她找到地方挑衅,出书相激。

「我自然明白。」

「恐怕只是你自以为是吧。」她非常故意的鼻孔喷大气,一脸轻蔑。

「你说什么?」自以为是?

「你又没跟真正武功强大的人比画过,怎么知道你真够强大?我看不过是闭门造车,井底之蛙还真以为眼里所见就是整个世界。」她故意将脸转向别处,毫不掩饰她的不予认同。

「你傍晚也在林子里看到我杀了突袭你们的野狼了吧,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他神色骄傲。

「我倒觉得不过是普通武功而已!」其实她崇拜得一塌糊涂,但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承认。

就像他想当个世上武功最为高强之人,她的愿望就是救村民於水深火热之中。

他是她终於遇上的救命稻草,说什么也要牢牢抓稳。

「好大的口气!」眼看着那把锐利长剑又要回到他手中,准备断了她的性命,于倚轻忙道,「但有个人可轻易杀死一头熊!」

「要我杀熊也容易。」

「你杀过熊吗?」

「……」他的确没杀过熊。

「你没杀过对吧?但有个人杀过,而且非常轻而易举,更厉害的是,他可以将那头大熊无声无息的放在村中的广场,躲过盯梢的人的眼。我想他不只武功高强,还有那轻……轻……」轻什么?

「轻功?」

「对,轻功了得。就不知你有没有人家的一半强。」秋睿武眯眼瞪视企图诱拐他落入陷阱的女人。

他明白她心底在打什么主意,说来说去,不就是想激他去跟山神一战?

「好,我会去杀了山神。」他并非受她所激才答应,而是因有机会与武功高强者对战,此为难得的经验,加上他资质优异,学习力高强,在对战时就有办法拆解招数并吸收,与强者比试对他有益无害,所以他不是答应她的要求,而是因为他想去做,这可是两码子事!

「真的?」她成功了?!

「等我拜访过霁云老者之后。」听说老人家年事已高,说不准何时就会驾鹤西归,故拜师学艺才是第一要事,至於比画,等他学完再说。

「霁云……老者?」那又是谁?

「霁云老者是一名武侠奇士,隐居江湖多年,身怀多样武功绝学,据说他最后的落脚处是在霁云山,因此自封为霁云老者,我这次前来就是为了请他收我为徒。」

「你要等到学到霁云老者的武功,才要去杀山神?」那要等到何时方能学成呀?

「对。」

「那要多久时间?」她相信不会数天便成。

「不一定。」

「最快呢?」她忐着心问。

「少则数月,长则三五年都有可能。」

「那个时候霁云村可能已经不在了!」她激动的低喊。

「与我无关!」关我屁事。

「我也……我也不在了!」

「你只是当山神的女人而已,或许你撑个几年,就可以看到我杀了你丈夫。」他略显轻佻的挑眉。

她绝望的闭上眼。

「这下你可以……」

「滚了」两字尚未出口,于倚轻又说了,「你难道没想过,等你学成,那个山神说不定已经另寻他处,去压搾另一个村落?」

「为何?」

「因为我们村已经被他压搾成这样,你说,还能撑多久?你说少则一年,多则三五年,但那也只是猜测而已,说不定要个十年二十年,然后我们霁云村就灭村了,你也找不到人比试了。」

「那就算了……」

「所以说来说去,你是害怕吧?」她迅速打断他的无所谓。

「我害怕?」这女人当真不想活了,干脆他一剑送她归西,省得她还没去当祭品,他先气到成了供品!

「你怕现在的功夫比不过山神,所以害怕了,只好找个理由说什么要去找霁云老者练功,其实是想逃跑。」

「我是那种怯懦胆小之人?」想宰人的五指蠢蠢欲动。

「谁晓得呢,毕竟即将面对的是杀得了一头大熊的人,你心头明白技不如人,又想保全面子,只好编了个故事来敷衍我。」她遗憾的摇头。

「你……」很好,这女人果然心机够狡诈。「我先去杀了山神,再去拜师,这总行了吧?」

这次冲的可是面子问题,不答应不行了。

「当然行啊,只要你杀了山神,我就相信你真的武功盖世,打遍天下无敌手,是个大大大侠客,看是要我立像或是刻匾额送你,只要你说得出口,我都做得到!」「场面话就不用说了!」拇指指向大门。

再不走,他先宰了她。

「我穿好衣服就走。」她拾起床上散落的衣服,愕然发现早就被他撕碎,无法再穿了。「我这样无法走出去。」

「麻烦!」这女人不只心机深,身娇弱,伶牙俐齿还很麻烦。

彻彻底底的大麻烦!

他直接拿起自己的单衣丢给她,「不用还了。」她笑嘻嘻接过。

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至少可再容纳一个她,就算绑好系带还是松垮垮的,她只好先用双手拉紧易走光的领口,等回房再换上自己的衣服。

躺在自个儿床上,虽然她的身体仍疼痛,虽然她很清楚那个自私又无情的男人不可能要她,而她不再清白的身子恐怕也找不到人嫁了,但想到村落终於可以脱离魔掌,她觉得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她一个人换了全村人的幸福,实在是太值得了!

☆ ☆ ☆

一清早,秋睿武等人吃过早膳就告辞离开了。

吃早膳时,在身后服侍的秋风一直以饱含深意的目光轮流在自家主子与于倚轻身上流转。

看不出来于倚轻这姑娘年纪轻轻,作风却是十分大胆,竟敢夜袭男人房!

不过说来奇怪,他侍奉主子的时间屈指数数也有七年,而主子也不近女色多年了。对於女人的刻意接近,主子总是一脸厌恶的保持距离,甚至当对方讲明时,更是直截了当说明对女人无意,此生无成婚之意,断了爱慕他的女人的念头。

而于倚轻姑娘到底是施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跟和尚没两样的主子动念,「破戒还俗」啦?

难不成昨晚的晚膳中她有偷下春药?否则主子的武功高强,绝不可能轻易就范的,除了被下春药这点,他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可能。

无怪乎于姑娘会说那些「丰盛」的饭菜只给少爷一个人吃,原来其中有诈啊!

不过主子也真行,明明跟人家有了苟合关系,却还是能够冷淡如冰,而于倚轻姑娘则是一脸神采飞扬,不像昨天那样面色阴暗,脾气暴躁,好像全天下人皆跟她有仇似的,可见这于姑娘必定不是第一天色诱男人了,恐怕只要有男人投宿,她就在饭菜中下药,好一逞「兽慾」。

明明个头这么小,怎么这么淫荡?

他猜测,这春药八成药效过了之后,就会让人失了那段记忆,所以主子才能面色如常,连半夜被人「吃」了都不清不楚。要不是他人就睡在隔壁,那隔间的墙壁薄如纸,邻房的动静轻易入耳,他还不晓得主子着了女人的道呢!

他该不该告诉主子这件事呢?

可说了,主子会不会责怪他竟未前来「救主」,赏他个痛快?

为了小命着想,他嘴巴还是闭紧点比较好吧……

往霁云山的路上,秋风都想着这事,故一路心不在焉,连主子突然停下都未发现,直到他霍然察觉转身时,愕然看到有人正与主子貌似大眼瞪小眼。

那个人不就是于倚轻于姑娘吗?

难不成主子昨晚表现太过勇猛,所以她眷恋不已,追了上来?

「你跟踪我们做啥?」秋睿武横着冷眼问。

「我这么轻易就被发现了,怎叫跟踪?」于倚轻强词夺理。

「说出你的目的。」这女人耍起嘴皮来,跟他的武功不相上下,他早领教过了,故也不与她纠缠,直接要她点明来意。

「我要跟你们上山啊。」

看吧!果然是追着主子的「身体」来了!秋风叹息。

现在主子可是清醒得很,怎可能摆个女人在身边。于姑娘啊于姑娘,就算你昨晚使计得逞,但他家主子可不是念情之人,给了身子也不代表就能当上秋剑山庄未来的当家主母啊。

「中元节你就要成为山神的活祭品了,你跟着我走,到时无祭品可奉献,岂不是害了另一个姑娘?」秋睿武冷漠道。

听听他什么绝情的话!于倚轻几乎气绝。

好歹两人也有过一段,他竟对她毫无怜惜之意,认为她成为山神的新娘或者被山神杀了也无所谓?

罢了,又不是现在才知道他的无情,她是在纠结什么?

于倚轻姑娘是山神的活祭品?秋风闻言大吃一惊。

可是山神的活祭品不是明言要清白的十六岁姑娘?于倚轻姑娘已经不是清白之躯了呀!

这事天知地知他知于姑娘知,该不会其他人都不知吧?

「离中元节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难道你无法在这段时间内杀了山神?」于倚轻佻衅道。

「又想用激将法?」他冷笑。

「我是陈述事实。」

「什么事实?我当然杀得了山神。」

什么?!主子要去杀山神?秋风因为过度震惊无法动弹。

「既然如此,我跟着有什么关系?」她可是说什么都不会让步,一定要亲眼看到他杀了山神方能心安。

「我从不让女人随行。」碍手碍脚,更何况这女人是可怕的大麻烦,又是个娇弱弱的女子,光是脚程就怕被她拖慢。

「我不是随行,我要去见证你是否真的杀得了山神,否则你空口说白话,也无人可证明。」

「有秋风在。」她这话是把秋风放哪去了?

「那是你的仆人,说的话焉能信!」谁知会不会沆瀣一气。

「你是非跟不可了?」这女人还真是纠缠不休!

「当然!」打死不退!

「那另外一个你得想办法。」

「另外一个?」于倚轻顺着他的指尖看去,赫然发现躲藏在小树后的于倚亭。

第五章

三双六只眼齐齐朝他这边望来,于倚亭心中一惊,忙闪身於树后,奢望那尚未发育完成的小树足够遮掩他的身体。

「于倚亭!」于倚轻大踏步朝他走去,一把揪住于倚亭的耳朵,将他从树后拉出来,「你跟着来做什么?」

「我跟着你啊!」

「所以我问你跟着来做什么?」于倚轻拉得更用力。

「我一直都跟着你的啊!」于倚亭痛得哀哀叫。

他说的也没错啊,从小到大,他何时不是像个跟屁虫,姐姐到哪他就跟到哪的?

「回家去!」于倚轻指往家的方向。

「人家要跟着姐姐!」于倚亭眼眶红红,眼泪要掉不掉的。

「不准!」于倚轻使劲推了于倚亭一把。

「为什么?」于倚亭索性赖在地上,踢蹬双腿,「人家要跟着姐姐,你去哪,我也要去哪!」

「好了,不要吵了!」受不住噪音的于倚轻一把将他揪起,「爹知道你出来的事吗?」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呢。」于倚亭一脸憨厚的笑,「可是姐姐不是有留书了吗?爹晓得我一直跟姐姐在一起,他一定也会认为我跟你一起走了。」于倚轻头痛拧眉。

秋睿武两人一走,于老爹出外工作,于倚轻立即将她早就准备好的纸条放到大厅的桌上,上头写着——

爹,我跟秋大侠一块儿上山去找山神,请求山神减低供品量,否则村子真的会走向败亡的一天。

不用担心我,秋大侠武功很好,他承诺他会保护我的。

连篇谎言,是不想让父亲担心。她相信以秋睿武高超的武功,应该可以打败邪恶的山神,但是,打得赢是一回事,秋睿武会不会守约又是另一回事。这个人冷酷无情,他在母亲怀胎的十月里,啥都长齐了,就是忘了长良心这回事,就怕他连「守信」这观念,当娘的也未在他出生后教予他。

所以她一定要盯着,直到确定他将山神解决了,方能放心回家过她的安稳太平日子!

「弟,你晓得我们要去哪吗?」于倚轻没好气的问。

于倚亭一脸天真的摇头,「不是要去玩?」姐的留书他大字看不懂几个,只当她要去玩。

「我们要去找山神。」

「找山神干啥?」于倚亭讶异的双眸瞪大。

于倚轻抿唇思忖了一会,决定坦白,「我们要去杀山神。」

「什么?!」于倚亭大吃一惊,「山神可以杀的吗?」

他从没听过神明会死掉的哪。

「秋公子推测,山神可能是人假扮的,根本不是神,他这样苛刻我们村庄,为绝后患,只好杀了他!」

「可是……可是他是山神……」于倚亭想到要杀强大的山神就害怕得全身发抖。

「这样你还要跟我们一起去吗?」小小的脸蛋果然出现犹疑。

「会怕就回去,但是不准跟爹或任何人说我们要上山去杀山神,知道吗?」她怕大人会出来阻止。

于倚亭绷着脸,下定决心的说,「我跟你们去!」

「倚亭,很危险的!」她怎能让唯一的弟弟涉险境?爹的亲人往后可能就只剩下他一个了呀。

「我不怕!」于倚亭豪气万千的说,「我也要杀山神,救村子的人,还有姐姐,我不要让姐姐去当活祭品!」

「倚亭……」于倚轻因弟弟的义气而威动闪泪光。

「不过姐姐……」

「嗯?」

「秋公子他们不见了。」

「什么?」于倚轻霍然转头,在后方不远处,原本该立着等待的主仆两人果然已经不见踪影。

「姐姐,怎么办?这样还能杀山神吗?」于倚亭紧张的问。

于倚轻嘴角扬起一抹奸险的微笑,「当然可以!」

☆ ☆ ☆

「少爷啊,小的怎么觉得这路似乎越走越不对呢?」不知是因为树木长得都大同小异,还是他们真的迷了路,秋风总觉得他们似乎老在同一个地方转。

「我们是不是又走回原处了?」秋睿武看看周围,前来一颗模样怪异的石头前方蹲下观察,「我们的确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这颗石头曾引起他注意,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两颗一模一样的石头存在不同的地方。

「那怎么办?难不成我们走不出这树海?」秋风这下可紧张了。

「总会有……」他倏地止声,回头就是一个飞镖射出手,结结实实的打在于家两姐弟旁的树干上。

「你这人……」于倚轻惊魂未定的瞪着离她的脸不过一寸远的飞镖,「出手前都不会先确定一下对方身份的吗?」

「我早猜到是你们。」秋睿武哼声冷笑,「吓你们一吓罢了。」

他从脚步声判定有两个人,体重差不了多少,从踩地的力道,还有轻盈的飞跃判定应该是于家两姐弟。

这两个人真烦!

本想一镖打过去让他们受点小伤就会打退堂鼓,但出手时他竟有短时间的犹豫,於是就改打到旁边的树上去了。

他想,一定是他认为他们有可用之处,譬如,带他们走出这片树海。

于倚亭伸手想把飞镖自树上拔下,谁知他用尽了吃奶力气还是无法撼动分毫,只好红着脸作罢。

「怎样?一直原地转圈圈?」于倚轻两手抆腰,一脸不可一世。

「你怎么知道?」秋风讶异的问,「你跟踪我们很久了?但不可能啊,你跟踪我们的话,少爷不可能不晓得的!」

「树海是我们的游乐场,对我们来说这跟家里后院一样熟悉,但对外来者来说就像迷宫。」

于倚轻跨步上前,「我不用跟踪你们就晓得你们一定走不出去!」

「难怪你找得到我们。」秋风这才恍然大悟。

「哼!」说到这事她就有气,「你们竟然抛下我们先走!」火大的窍指狠狠指着面色淡然冷漠的秋睿武。

「我有答应要带上你们吗?」秋睿武倨傲的问。

「是没有,但现在你不想带也不行,因为没有我们带领,你在这兜转十天半个月也走不出树海,最后沦落葬身在此的下场!」

秋睿武偏头,「走前面。」

「啥?」还以为他会再刁难她几下,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爽快的要他们带路,让于倚轻有些意会不过来。

「于姑娘,你不是要帮我们带路吗,带路的就要走前面啊!」秋风帮主子「翻译」。当于倚轻经过秋睿武身边时,她听到他哼了一声,似乎极其不满堂堂一个武功高手竟然走不出树海,还得由他们来带路。

于倚轻抿嘴窃笑,而且一点都不介意被他看见她嘴角上扬的得意模样,於是秋睿武的脸一拉,暗中绊了她一脚。

「啊!」她莫名就跌了个狗吃屎。

「哈哈……」秋睿武朗声大笑,直接让在场众人知晓他有多得意。

「幼稚鬼!」于倚轻暗啐了声,拍拍膝盖上的草屑。

「姐,你没怎样吧?」于倚亭关心的问。

「摔一下不会死人的!」于倚轻像是要说给谁听的赌气道。

一旁的秋风将主子与于倚轻之间的暗斗看在眼里。

果然有了女人之后就不一样。秋风想。

以前主子哪会做这么幼稚的动作?不,应该说他不屑做,他满脑子都只有练功练功练功,典型的武痴一个,其他事既不放在眼里,更别说是搁在心上了,旁人的挑衅可是理都不理的,惹毛了,二话不说直接一剑过去,给对方一个十足的下马威。

虽然他也觉得主子的举动很幼稚,但是对於一个生活低能、性情冷漠的人来说,除了武学以外的事能引起他兴趣,秋风心头就不由得有种欣喜的感慨。

总算,主子也有像「普通人」的时候了。

于倚轻带着众人在树海中兜兜转转,逐渐走向另一片天地,旁边的植物种类果然有了改变,不再是举头望去,或是左瞧右盼,怎么看都一个样,好像这些植物全都出自同一个娘亲。

「我累了。」走了一整个上午的于倚轻席地而坐,「休息一下吧。」

「小的去准备食物。」秋风机伶的说。「于小弟,你跟我一起去吧。」

「可是……」于倚亭尚未说完,就被秋风拉走了。

「等等,不要乱跑,这林子还是很危险的。」于倚轻焦急的警告。

刚才他们幸运的未遇见任何凶猛野兽,是因为两人从小在树海中游玩,知晓动物的习性,避开了牠们觅食之道,但秋风带着小弟乱跑,而小弟又是那种一紧张就脑袋失去作用的胆小鬼,万一遇上不测怎么办?身边又没有秋睿武在旁边保护,一旦受到野兽攻击,不死也难以全身而退。

「秋风是我的小厮,还是有点用处的。」秋睿武拔开水袋木塞,仰首喝了几口水。

「他也会武功吗?」

「会一点。」至少可防身,或者狙杀一些小型动物,但若遇到豺狼虎豹等凶猛野兽,当然也只能爬树喊救命了。

「我也想学武功。」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还有其他人了。

秋睿武斜睨小手拍打弓起膝盖,一脸感慨万千的于倚轻,轻哼了声,「武功不是人人可学。」

「我没那本事吗?」她仰首切问,大大的眼睛写着执着。

秋睿武望着她水润润的双眸,受挫的粉唇略张,那专注凝视,切切想得到一个正面答覆的脸儿,竟有种说不出的惹人疼惜的味儿。

明明是一个呛辣的小妞,伶牙俐齿,擅见缝插针,又是个抢劫未遂的强盗,根本不是个好人,哪里跟「疼惜」这感觉攀得上了?

可他就很无理的在心头浮现这样的感觉。

想她心思狡诈,诡计多端,这说不定只是她想引他同情的计策,好让他更爽快一点的杀了破坏村落十年平静的山神。

你的诡计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他不屑的在心中冷哼。

「你这样看,就可以看得出我不行吗?」于倚轻觉得他看她看很久了,眼神虽然一贯的平淡无波,但这么近的距离,她还是可以察觉得出他凝望着她时正在思考,至於思考啥就不清楚了。

秋睿武像是回过神来般的眨了下眼。

「我不用看也知道你不行。」他刚根本不是在想这回事。

「那不然你刚才在看什么?」

「我在分析你的目的。」

「我的目的?我会有什么目的?还是你以为我对你有什么目的?我对你的目的不就只是要你杀了山神而已吗?」不要自己自问自答,好像把他当成空气般,这让他感到十分不悦。

「我不以为这么简单。」

「不然呢?你认为我还有什么目的?以为我想缠着你教我武功?」明知结果如何,她才不会傻傻的碰一鼻子灰。

「难说。」心思狡诈的女人要求都很多。

「我知道你这人很小气的,才不会教人武功,所以瞟了几眼就要我放弃。与其求你,我倒不如去求你那个仆人,他看起来心肠比你好得多,应该乐意教我。」

秋睿武闻言脸绿,「他是我的奴才,没我允许,他也不会教你的。」

「那你说,谁能教我武功?」

「没人会教你。」

「我就知道你是个小气得不能再小气的小气鬼!又没劳动到您这位大人物,只要仆人教我一下,你也吝啬的不肯答应。」

「我小气?」她一句话讲了多少次「小气」?

「我只是要我仆人别浪费时间。」

「你又知道是浪费时间了?」狗眼看人低!

「我用眼睛看就知道是浪费时间!」

「胡说,我的动作俐落矫健,明明就是可造之材!我知道了!」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我听说有种人,自己的功夫虽然好,但要当起夫子却是蹩脚,没有指导人的天分,你就是这种人吧?」又想激他?他不会上当的。

「随你怎么说。」讲那么多话不会口渴吗?他再仰首喝了几口水。

「所以你承认我说的没错喽?」于倚轻得意洋洋,「也就是说,你既没有指导的功力,自然也就没有看人的功力,所以你根本看不出我有没有学武的才能!」

秋睿武真没碰过脸皮比于倚轻还要厚的人,她百般言语相激,不就要逼他改变主意,传授个一招半式给她防身?

哼,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就给她一点教训,知道自己几两重。

「好,我给你机会试试。」他放下水袋跳起来,随手折下一根树枝丢给她,「用那树枝来打我,只要在十招之内打中我一下,我就让秋风教你武功。」

「那怎样才可以让你亲自教授?」

「先打中我再说吧!」

「等一下,我觉得这样不公平!」

「哪不公平了?」她的问题怎么这么多?

「你是武功高手,我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要打中你一下多难啊。」「不然你想怎样?」真烦人。

「只要我能碰到你,就教我武功,而且你不能动手,最多仅能闪躲。」这样才公平。

「行。」他两手负於身后,自信满满得让人气得牙痒,「来吧。」

没学过任何武功的于倚轻,只靠着平日游走山林间训练出来的灵活身段,轻快的抓起树枝杀了过去。

她毫无章法的乱打,秋睿武均只是偏身一一闪过,别说打到他了,就连碰到他衣角都难。

两人持续缠斗,于倚轻渐渐感到体力不支,罢手喘气。

「怎么,这样就不行了?」其实她能持续这么久,算是让他佩服了,而且她的身体轻盈,跃动颇有韵律感,资质比他家那些姐妹还要好。

不过这女的可是给一根棍子就往上爬了,所有赞美的话他默默收在心底,一个字也不要让她晓得。

「你……」于倚轻大喘了口气后方有力气续道,「一直闪,怎么打?」

「难不成还要要求我乖乖站着挨打?」岂有此理。

「好啦,你厉害!」于倚轻边抹着额上的汗,朝秋睿武走了过去。「我笨,我不行……」有机可乘!

一贴近秋睿武的身,于倚轻立刻挥起树枝往他的腰侧打去。

杀气袭来,秋睿武本能的反手掌推,将于倚轻推飞出去,结实的撞到最近的树干,摔落在地。

「啊……好痛……」于倚轻躺在地上哀嚎。「你出手……都不……都不拿捏分寸的……」要死了,她的腰不会断了吧?脊椎没断成数节吧?她不会往后半身不遂吧?

「谁教你偷袭!」秋睿武气急败坏的上前来观察,才翻过她的身,小小的手忽然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令他错愕的一愣。

「我打到你了!」她开心的喊,也不管人已痛到快死掉。「我赢了,你要教我武功,或是叫秋风教我武功!」

瞪着她孩儿般的开心脸庞,明明眉头还皱着,显见身子还疼,却因为打中了他而开心不已。

开口想训她几句,秋睿武嘴角却忍不住先微扬,一种难以解释的无奈爬上心口处,他将她扶坐起来,没好气的说,「就叫秋风教你吧。」

她欢悦举臂欢呼,「太好了……啊!痛死我了!」扶着疼痛的背,疼得小脸青白。

「我看是哪儿撞伤了。」他转过她的身子,直接拉起她的上衣。

「喂喂,你怎么可以直接拉开我的衣服就瞧?」她慌乱的扯住衣服下摆往下拉。

「又不是没瞧过。」昨晚早看光了。

「那不一样!」她气急败坏的说。

「哪不一样,不都我这一双眼睛瞧见的?」

「昨天是昨天,今日是今日。」

「有何差别?」不都同一个人。

「我们的事是秘密,不可以被别人知道的。」

「这儿没有第三者。」

「万一秋风他们回来呢?」她可不想让他人知道她的丑事,姑娘家的名节还是要顾的。

「他们回来我一定晓得。」

「反、反正我没事,你别看了……啊!」他为什么忽然往她背上重戳?

「人都摔伤了,你还戳我?」死没良心的。

「不是说没事?那何必痛喊?」他哪戳她了,他只不过轻点了几下,确定疼痛之处,由此可见她伤得不轻。

「我不要你管啦!」

「你一直缠着我要求东要求西,现在我难得大发慈悲,你反而把我推开?」这女人是怎么一回事,反反覆覆的,教人拿不住心思。

「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样掀开衣服,我还要不要做人啊?」

「少罗唆!」他被推拒得烦了,干脆将抗拒的小手直接扣在前方,空着的右手拉开衣服观察伤势。

「有点发热。」掌心在背上游移,「明日恐怕会淤青。」

「淤青就淤青,没在怕的。」打小她爬树、抓鱼、狩猎小动物,常常这儿摔那儿伤的,不过是淤青,那是家常便饭。

「我怕你的不舒服会拖慢我们行进的速度。」他自腰间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活血化淤的,你吃下吧。」

「可以增进十年功力吗?」

「作梦吧你!」十年功力咧,十天都没有。

「没有水我无法喝。」她瞪着指甲般大的药丸发愁。

这药丸若吞了进去,恐怕尚未活血化淤,就先将她噎死了。

「你出门没带水?」

「我出门得匆忙嘛!」她只来得及整理一些衣服跟干粮放入布巾中,来不及带水袋——而且她也忘了老爹将水袋收放到哪去了。

这女人真是个麻烦精!秋睿武拿过自己的水袋交给她。

她先服下药丸,再喝了几口水,将药丸冲入喉咙中。

「好了,谢谢。」药丸有种清凉味,没想像中的苦。

粉唇犹沾水液,看上去柔润润的,开开合合时,像在引诱他采撷她的芳甜,他不由得心一动,倾身,含住那两片柔软。

突如其来的吻让于倚轻有些讶异。

在这样的荒郊野外,还是光天化日之下——虽说树海的茂密树荫使得周遭不像外头光亮,还显得有些阴暗——这个登徒子该不会一时情慾起,想跟她直接以地为床解决吧?

「等等。」她忙拉开他,在被吻乱了心智之前,「你不会又想跟我谈条件吧?」

「什么条件?」她的唇很软、很有弹性,吻起来甜甜的、香香的,让他十分直口欢。

「必须跟你合欢,才去杀山神?」

「我已经答应你了不是?」他不轻易承诺,但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失信。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突然又吻我了?」

「我想吻就吻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而且你不是说过以医学的角度来说,跟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就可以阴阳调和与练武同时并进?」

虽说他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爱」,就拿先前让他留恋不已、教会他所有房事的婢女来说,他也不认为自己爱着她,可是今天一清早起来,他的确有种神清气爽之感,像是身体某处得到饱足的能源,就好像饿了许久忽然可以大吃一顿,整个身子满满的都是活力,不像十年前他跟婢女合欢的时候,早上起来时的感觉是整个人被掏空了,就连练武时都显得力道不足,有些浑噩,於是被师父狠狠的训斥,命令他不准再近女色。

所以他暂且信了她的说法,也在猜难道他真的对那个婢女是有那么点感情存在,而对眼前这个女孩则是毫无感觉,所以才能得到这样的益处?

这个男人实在太过分了,竟然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的说「以医学的角度来说,跟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就可以阴阳调和与练武同时并进」。

他是不是觉得她的心是铁打的,石头做的,不怕摔、不怕敲,刀枪不入,所以怎么言语刺伤都没关系?

唉,说来说去,这好像也是她自己种的因。当初为了诱使他掉入陷阱,她不惜以自己当诱饵,主动送入大鱼嘴中,他拿她说过的话来驳斥她,她似乎也没什么立场反对,只是……

心会酸酸的哪!

「对,你说得没错。」他如果真的硬着来,她也不敢当真拒绝,万一他反悔不杀山神了,这可不是一时意气用事就能说服自己良心的!

她既然已经把自己的贞操赔进去了,就一定要救全村,否则她就白赔了一生的幸福!

她打定了这个主意,是非实现不可!

「所以我现在吻你也没什么不对吧?」

「对,你说什么都对。」他要什么,她就给,只要他肯替她杀了山神,就算得杀了她献祭,她也愿意。

早在被决定当今年的活祭品时,她就已经不对自己的未来抱持任何幻想,但若能够救村人,那她的生命多有价值啊!

「不过,」她冲疑的说,「你家仆人跟我弟随时会回来。」

她可不想春光被他们瞧去了,尤其其中一个还是她弟弟,那比被秋风看见更让人无地自容。

「放心,他们现在离得很远,当他们靠近时,我察觉得到。」

「那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她还真罗唆。

「不可以告诉任何人我跟你之间的事。」

「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好向外人道的?」他说话的语气毫无感情。

「那就好。」她强压下心口处的疼痛,轻轻点头。「谁都不许讲。」

「我可没这闲情逸致。」他有些不耐烦的说,「话说完了吗?」

「说完了。」秋睿武倾身,于倚轻主动抬起下颔迎上。或许是心无旁骛了,信心当真坚定了,她闭上眼,承接他所有的亲密,任凭火烫的舌钻入她口中,搅弄得她芳心大乱。

大手直接罩上一方柔软,勾画着圆润的曲线,隔着薄衣搓揉柔美的小花,直到它在他指间盈然硬挺,小嘴不由得发出细细呻吟时,他体内的情慾波动顿时强烈起来,大手转而扣上衣领——

「你不能扯破我的衣服!」当指甲刮过胸口处的细嫩肌肤,她倏忽想起男人昨晚的「暴行」,「我只带了两三件替换衣物,撕破会不够替换的!」

大手一顿,「我只是要拉开你的衣服。」

「系带在腰间。」

「你自己脱。」罗哩罗唆的,干脆让她自己决定脱衣服的方式,省得莫名其妙的规矩一大堆。

「可……可万一他们回来了,我来不及穿衣服怎么办?」

「你真的很麻烦。」

「我不想被别人知道我们的事!」她再次强调。

「好啦!」他脸上的不耐烦更深,「不然只解开带子,不脱衣服?」

「好。」窍指方扯住系带的两端,又惴惴不安的抬头,「他们要回来时,记得告知我。」

「会的。」轻轻的解开腰间系带,羞涩的拉开,露出整片水蓝色肚兜。

在薄薄的衣料下,他清楚的看见适才被他搓揉过的右乳中央,有颗小小的果实正突起於肚兜之下,挺俏俏的,很是诱人。

他吞了口唾沫后方道,「肚兜解开。」被慾望驱使的嗓音比平时更为低沉沙哑。

小脸因难为情而更为绯红,抬手解开颈后的带子,随着两手下移的动作,雪白的胸脯逐渐显露在他眼前,肌肤是那么的细致,像一座雪铺成的白色小山,而最为艳美的就是顶端那颗红莓了,他敢打赌这是他见过最美的东西,使他目不转睛,胯下瞬间紧绷。

他上前直接抱住窍腰,俊颜埋入胸口,吸吮甜美的果实。

她因他唇舌所带来的强烈快意而两手拢抱着他的头,就在他的耳畔细声低吟。

他觉得他的身子快要爆炸了。

她是这么的青涩、笨拙,可他想侵入的慾望却是非常强烈。

他迫不及待的拉下她身上的长裤,大掌钻入亵裤内,直袭香馥禁地,那儿已经微带湿意了,但还不够接纳他的巨大。

他等不及了。

秋风他们随时有可能会回来,但他满涨的慾望可是没得到满足会让他臭脸一整天。

他干脆拉下她的裤子,在她的低声惊喊中,含入艳花中的小小珠蒂,以灵活的舌尖轻扫、弹动、勾转,以双唇咂吮,直接推逼她落往强烈的欢愉漩涡。

第六章

他怎么……他怎么直接吻那个地方?

她惊愕得双颊通红,小手下意识握上他的肩想推拒,可下一瞬,狂烈的愉悦似潮水朝她涌来,将她卷入情热激流,在他肩上推拒的力道转为握力,紧掐住宽肩,她再也无法克制喉咙中那想奔放的舒服快意,高吟出声。

「啊……不……不行……」

秋睿武很清楚这个时候,她已经濒临高潮边缘了。

他弯勾中指,直接刺入颤抖的小穴,才勾弄没几下,粉躯一阵哆嗦战栗,浓稠的蜜液沾湿了他的手,就连下方的草地也沾染上晶莹的露珠。

是时候了。

他将膝盖下还穿着长裤的长腿往旁边侧转,过於窍瘦的她大腿根部无法完全密合,正好给了他侵入的空间。

他不慌不忙的将胯间的巨物抵上蜜液来源,凶狠的突刺而入。

「啊不……」分不清是疼痛还是快意的她身躯瞬间紧绷,正好绞紧了他的男性,他愉悦的重喘口气,放浪的抽插起来。

「啊啊……」她失控泣吟,螓首慌乱的左右摆动。

「真好……实在舒服……」摆弄了好一会后,他将她转回正面,两脚并弓起叠在小腹上,这使得她的花穴更为紧窒,带给他更大的快乐。

他撞击得凶猛,她难以承受的痛哭失声。

她的那儿还是泛着疼,他一强硬进入,她就疼得抽气,更别说她的背还撞伤了。

她咬牙硬撑,心想着,等过了就好,等他满足了就好……

闭眼享受的男人张开眼,想再换个姿势,忽地发现她的脸色是苍白的。

照理,在男女交欢时,就算未激烈的两颊红艳,也不该是白皙惨淡的模样啊。

他不由得停下摆动。

好了吗?过去了吗?他满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