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第五章

我发现我的故事中有个疏漏。到目前为止,我很少,或根本没提到丹克索夫人,或是卡勒.丹克索牧师。

然而牧师和他妻子都是本地的知名人士。丹克索也许是我碰过最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了,他只活在书本、自己的书房,以及教堂早期史的学术知识里。反之,牧师夫人却无所不知到令人害怕的地步。也许我故意冲冲不愿提她,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有点怕她。她个性鲜明,几乎没什么事不知道,完全悖离牧师娘的形象──可是我扪心自问,我对牧师娘又懂什么了?

我唯一清楚记得的牧师娘,是位安静的女士,她全心侍候极具布道魅力的大块头丈夫。这位夫人很少跟人闲聊,真搞不懂她是怎么跟信众话家常的。

除此之外,我只能从小说中得知了,小说总把她们描绘成爱到处打听闲事、言不及意的女人。这类的牧师娘可能根本不存在。

丹克索夫人从不多管闲事,但她总有办法得知消息,我很快就发现,村里几乎每个人都有些怕她。她从不给建议,绝不干涉,然而对那些良心不安的人来说,她就是神的化身。

我也从未见过对物慾如此漠然的女人。天热时她穿着哈里斯花呢装大步穿行;在雨天甚至是风雪天时,我则见她身着印花棉衣,心不在焉地在村中街上乱跑。她面容瘦长有礼,有如猎犬,说话直率得可以。

梅根来吃午饭那天下午,丹克索夫人在闹街上拦住我。我像往常一样被吓一跳,因为她走路不像走路,倒像在疾行,而且眼神总是注视着远方的地平线,让人觉得她是在看一里半外的地方。

「噢,是包顿先生啊。」丹克索夫人说。

语气十分自得,有如一个猜出艰深谜语的人。

我承认自己是包顿先生,这时丹克索夫人不再盯着地平线,而把眼神投在我身上。

「我到底想找你做什么来着?」她表示。

这我可帮不了忙了。丹克索夫人站在原地皱着眉,陷入深思。

「是相当令人不快的事。」她表示。

我惊讶地说:

「太遗憾了。」

「噢,」丹克索夫人叫出声来,「对了,是匿名信的事啦。你怎么会在这边惹出匿名信的事?」

「不是我惹出来的,」我说,「这事本来就存在了。」

丹克索夫人带着指责的口气说:

「可是在你来之前谁都没收过啊。」

「有啊,丹克索夫人,这问题以前就有了。」

「天哪,」丹克索夫人说,「怎么会这样。」

她站在那里,目光又飘移到远处了。她说:

「我觉得这实在太不应该了,我们这里本来不是这个样子的。当然一个地方免不了会有嫉妒、敌意及各种恶毒泄愤的小事发生──但我想不出谁会干这种事,真的,我想不出来。这事很令我心烦,因为我应该会知道的。」

她收回目光,用细小的眼睛看着我。那焦急的眼神有着孩子般坦率的迷惑。

「为什么你应该知道?」我问。

「通常我都会知道的,我总觉得那是我的职责。卡勒传道施礼,那是牧师的职责。但是牧师若结了婚,牧师的妻子就有责任去了解人们的感受与想法,即使她无法改变什么。我一点也猜不出究竟是谁……」她没说完,只是漫不经心地补充说:「那些信看起来很蠢。」

「你……你本人也收过吗?」

我不太敢问,但丹克索夫人很自然地回答了我的问题,她稍稍睁大双眼。

「噢,是的,收过两封──不,是三封。我已经忘记里面究竟说了些什么,好像是说卡勒跟学校女教师之间的什么蠢事。很荒谬,因为卡勒绝对不会拈花惹草,完全不会。这是做神职人员幸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