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畴默然。

片刻后,才道:“你说的是。”

希锦当下越发受了鼓励,便继续道:“我不过是寻常商贾女子,又没个前后眼,难道还能知道你身份尊贵吗?我若是早早巴结着你,那才叫有鬼呢!”

阿畴听这话,神情突然顿了下。

希锦:“嗯,怎么,你不认同吗?”

阿畴微摇头:“不是。”

他只是想起来宁希钰,宁希钰的行径实在有些诡异。

希锦便继续道:“做人要知足,你落魄时,身无长物,寄住在我们家铺子里做伙计,吃穿都是我们宁家的,能让你当我赘婿,入我闺房,你不是沾了天大的便宜!你若不当我赘婿,自己出去娶妻,你哪有这福分,娶到我这样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阿畴微吸了口气,神情很有些难以描述。

希锦娇哼一声:“你那什么表情,不赞同吗,难道我不够美吗?”

当然是美的,她自己很清楚,他喜欢自己这身子这容貌,他经常盯着看,看得仿佛要吞下去。

这男人的德性她太明白了。

阿畴便赞同:“你说得一点没错。”

全都是天下第一的大道理,永远都是对的。

希锦:“是吧,反正往常那么多事,我心里也是怪挂念的,我不舍得。”

她咬着唇,看着阿畴:“阿畴难道就毫无留恋吗?”

其实阿畴何尝不动容。

他看着眼前的娘子,她秀发垂在窍弱的肩头,明媚娇艳,这让他想起几年前他们刚成亲时候。

他的视线巡过这房间,这院落。

上灯节时挂的灯已经收起来,不过芒儿的兔儿灯就放在窗棂前,上面落了浅浅一些灰,廊檐下挂着几只鸟,那画眉正叽叽叫着。

而房内,罗帐掩映间,可以看到榻上的白瓷锭枕安静地躺在那里,紧挨着木榻的是往日用惯了的半旧云母枕屏。

那白瓷锭枕小巧得很,希锦习惯用这个来午睡,而那云母枕屏的抱鼓墩上有些残留的磕碰,那是往日希锦恼了时,用算盘掷出去,不小心磕到的。

他自八岁后便颠沛流离,日子过得并不好,也就是成了希锦的赘婿后才安稳富足起来,品尝了男女情爱,也得了父子天伦之乐。

如今要离开了,从此身份再不同,他也再不可能得到像过去三年那般平凡安逸的日子了。

於是他在看了半晌后,到底是道:“等我们走了后,我会让他们把这里保留下来,一切保持原状,等哪一日你想了,可以再回来看看。”

希锦听着,便觉心动,她偎依着阿畴的胳膊,道:“阿畴要陪我一起来看!”

阿畴:“嗯。”

他的神情格外温柔:“陪着希锦一起回来。”

希锦便觉心都要酥了。

果然这是对的,必须要他重新回来这院落,重温昔日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