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也许我们永远无法得知。」

「也许吧。」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真不明白,这实在太可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他们喜欢我们住在这儿呢。」

「他们的确喜欢我们,」我说,「只是某人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罢了。」

「我想也是。唉!真不入流!」

乔安娜走出屋子来到阳光下。我边抽着烟边想,妹妹说得对,真不入流。有人不喜欢我们来这儿,有人讨厌年轻迷人、优雅亮丽的乔安娜,有人想伤害我们。也许一笑置之才是上策,然而这件事真的一点也不好笑……

那天晚上,葛菲诗医生来了。我请他来帮我做一周一次的检查。我喜欢欧文.葛菲诗,他肤色黝黑,其貌不扬,举止笨拙,却有对温柔的巧手。他说话时断断续续且相当腼腆。

医生表示,我的复元情形令人欣喜,但接着他又说了:

「你觉得还好,对吧?不知是我多心,还是你今早真的有点不太舒服?」

「不完全是,」我说道,「我今早喝咖啡时收到一封极其下流的匿名信,害我老觉得恶心。」

医师把提包放到地板上,瘦黑的脸庞一脸兴奋。

「你是说,你也收到啦?」

这下子我的兴趣也来了。

「这么说,这些信一直在流传罗?」

「是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噢,」我说,「我明白了。我还以为是本地人不欢迎我们这两位陌生人哩。」

「不,不,跟这一点也没关系。只是──」他顿了一会儿又问:「信上说些什么?至少……」他的脸突然一红,尴尬万分地说,「也许我不该问。」

「我很乐意告诉你,信里只说,我带到这里的漂亮小姐并不是我妹妹──绝对不是。我看对方算写得很客气了。」

医生的黑脸气得发红。

「太可恶了!令妹不会……我想她不会为此难过吧?」

我说:

「乔安娜看来虽然有点像是从圣诞树顶下凡的天使,但她是出了名的前进强悍。她觉得这事很有趣,因为以前从没遇过。」

「我也希望她没遇过这种事。」葛菲诗好心地说。

「总而言之,」我正色道,「我想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把它当笑话看就好了。」

欧文.葛菲诗表示:

「是啊,可是……」

「没错,问题就出在这个『可是』上头。」我说。

「问题是,这种事一旦开始,就会越演越烈。」葛菲诗说道。

「我想也是。」

「这实在太病态了。」

我点点头问:

「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不知道,真希望我能知道。写匿名信这种东西都会有一两个因素,要嘛针对某个人,或者以一群人为对象──也就是说,写信者是有动机的,他心怀不满,并选择以恶毒卑鄙的手段来报复。这种方式虽然歹毒下流,但未必疯狂,而且通常不难找出发信者──如被解雇的仆人或吃醋的女子等等。但是,如果匿名信是泛泛而非针对性的,那事态就严重了。写信的人只是胡乱发信,借此宣泄心中的挫折感。我刚提过,这是病态的举动,而且发信者会愈来愈沉迷其间。当然了,最后还是会抓到这个人──通常会是你怎么料都料不到的人,就这么回事。去年本乡的另一个地方就发生过这类丑闻,始作俑者竟然是一间大型布料企业女帽部的主管,一位在那里工作多年、娴静优雅的女士。我记得上次去北边给人看病时,也听说过类似的事件,只是写信者的动机是纯粹泄愤而已。虽然我看过不少这类事,但坦白说,这次我还是吓了一跳!」

「这事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吗?」我问。

「应该没有。不过很难讲,因为收到信的人不会去四处张扬,通常烧掉就算了。」

医师停顿片刻。

「我自己就收过一封。西蒙顿律师也收到一封。我那些穷病人中有一两个也跟我提过匿名信的事。」

「这些信都是同一类的内容吗?」

「噢,没错。翻来覆去都跟性脱不了关系。这些信总是有这种特点。」他咧嘴一笑,「西蒙顿被控与他的女办事员有一腿,那位女办事员就是可怜的老小姐金琪,人家至少四十岁了,戴着夹鼻眼镜,一口兔牙。西蒙顿直接把信交给了警方。我的那封信则是指控我与女患者乱来,还绘声绘影的描述细节。这些信都很幼稚荒谬,却恶毒透顶。」医生脸孔一板,「不过,我还是担心这些东西会带来危险。」

「我也这么认为。」

「你知道的,」医生表示,「这些信尽管幼稚无稽,但冲早会有一封达到目的。到时,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也担心它们对那些没受什么教育、不懂分辨的人,会造成影响。他们只要见到白纸黑字,就会信以为真,而横生各种枝节。」

我若有所思地说:

「这信文笔不通,应该是个教育程度不高的人写的吧。」

「是吗?」欧文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

事后回想时,我觉得那句「是吗?」令我十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