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五、玛丽.卓尔

我想,我可以确定我对此案燃起兴趣,是打从ABC铁路指南被提及的那一刻开始。在此之前,它还没能唤起我太多的热情。这桩杀害后街小店老妇的卑鄙谋杀案,太像是那种见诸於报端司空见惯的犯罪,已无法吸引人们特别的关注。先前,在我的脑海之中,我认为匿名信中所提到的二十一日是种偶然的巧合。我有理由确信,阿雪尔太太是她丈夫酗酒后蛮劲大发的牺牲品。可是现在所提及的铁路指南(每个人都熟悉那指南的简称就是ABC,因为书中是按字母顺序列出火车站名的)则带给我一阵激动。太明显了,这总不会又是巧合吧?

那桩卑劣的罪行开启了新的一页。

谁会是那个杀害阿雪尔太太之后,又留下一本ABC铁路指南的人呢?

离开警察局后,我们首先要去查访的,便是去殡仪馆检查老妇人的屍体。当我低头注视那张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孔时,看见她头上稀疏的白发从太阳穴两侧紧紧地贴挂下来。她看上去是如此的平静安详,绝不像是经暴力致死。

「她永远不明白是谁用了什么物体击倒她的,」警官解释道,「克尔医生就是这么说的。我倒很高兴是如此。可怜的人,她是位庄重的女士。」

「她年轻时一定十分美丽动人。」白罗说。

「是吗?」我怀疑地小声嘟囔。

「是的。你看看她下巴的线条,还有骨骼、头颅的轮廓。」

他盖上布单,叹了口气,我们随即离开殡仪馆。

我们的下一步行动是与法医简短会面。

克尔医生是位中年人,长相精明干练,讲起话来轻松活泼,坚决果断。

「没找到凶器,」他说,「就不可能断定。粗重的棍子、棒棰、沙袋,这些东西都可以做案。」

「这种猛击是否需要用很大的力气?」

医生敏锐地瞥了白罗一眼。

「你是指,一个摇摇欲坠的七十岁老人是否干得了这事?噢,可以。这完全有可能。在凶器的顶部施加适当的重量,即便是个很虚弱的人也办得到。」

「那么凶手有没有可能是个女的?」

这种假设令医生吃了一惊。

「女的?我从未把这样的谋杀案与女人联想在一起。可是当然这也有可能,完全可能。只是,从心理角度来讲,我认为这案子不是女人干的。」

白罗赞同地迅速点点头。

「确实如此。从表面上看,这的确极不可能,可是我们必须考虑所有的可能性。当时屍体是怎样躺着的?」

医生详细地向我们描述被害人的姿势。他认为,老太太在受到袭击时,正好背对柜台站着(也就是背部朝向攻击者)。她躬身跌倒在柜台内部,每个进店来的人都很难看见她。

当我们向克尔医生道谢并离开后,白罗说道:

「你设想一下,海斯汀,我们又进一步证明,阿雪尔是无辜的。如果他施虐并威胁他妻子,她也该是隔着柜台面对他。而事实上,她却是背对着袭击者。很显然,她是在为顾客拿取香烟。」

我感到一阵战栗。

「真令人毛骨悚然。」

白罗黯然摇头。

「Pauvrefemme(法文:可怜的女人)。」他低语道,随即看了一眼手表。「奥弗顿离这儿不太远,我想。我们赶去那儿,见见老太太的外甥女,如何?」

「你确定我们不该先去案发的那家商店?」

「我希望随后再去,我自有道理。」

他没再继续解释下去。数分钟后我们便行驶在伦敦的马路上,朝着奥弗顿的方向前行。

警官给我们的地址,是该村一幢巨宅,占地一英里,位於和伦敦同方向的地方。

按响门铃之后,前来应门的是个漂亮的黑发姑娘,她双眼红肿,显然刚刚哭过。

白罗温和地说道:

「我想你就是玛丽.卓尔小姐,这家的女仆?」

「是的,先生,没错。我就是玛丽,先生。」

「那么,如果你的女主人不反对的话,我想和你谈几分钟,是关於你姨妈阿雪尔太太的事。」

「女主人不在家,先生。如果你们进屋来谈,我想她不会介意的。」

她打开一间小客厅的门,我们进了屋子。白罗坐在窗边的一把椅子上,抬头关注地凝视着这位小姐的脸。

「你想必已听说了你姨妈被害的事情?」

她点点头,眼睛里泪水越涌越多。

「今天早晨听说的,先生。警察来过这里,噢,实在是太可怕了。可怜的姨妈,她的命可真苦啊。现在又──这实在太恐怖了。」

「警察难道没要你回一趟安多弗吗?」

「他们告诉我,我必须去接受调查,要我星期一去,先生。可是我现在到那里已没有地方可去──我无法想像走进那家店铺。而且,我可不想因我这个佣人离开,而让女主人太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