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第十一章

齐琳思面无表情地透过她的角质镜框大眼镜打量着戴蒙.盖达克,对他而言,她看起来几乎完美得不近真实。像处理公事似的,她熟练爽快地从抽屉中抽出一张打了字的纸递给他。

「我敢确定没有遗漏,」她说,「但我可能加上了一两个当时并不在场的本地人。也就是说,那些可能提前离开或者没被找到而没被带上楼的人。实际上,我很确定这份名单是正确的。」

「您真是非常有效率。」戴蒙说。

「谢谢。」

「在这类事情上,我完全是个无知的人──我猜您的工作要求具备很高的效率吧?」

「我必须对事情一清二楚,是的。」

「您的工作还包括什么?您算是电影公司和戈辛顿庄之间的『联络员』吗?」

「不,实际上我跟电影公司没有任何关系,尽管我自然会透过电话从那儿得到消息或送出消息。我的工作是照顾葛雷小姐的社交生活、公私事安排,以及在某种程度上管理这栋房子。」

「您喜欢这份工作?」

「这工作的报酬很高,而且我发现它相当有趣──但我没料到会发生谋杀案。」她一本正经地补充说。

「这件事对您来说很不可思议吗?」

「非常不可思议,以至於我要问您,您真的确定这是谋杀?」

「六倍於正常剂量的氢基一乙基什么的,几乎不可能是其他情况。」

「也许是某种意外。」

「那么您认为这是什么样的意外呢?」

「比您想像的简单,因为您不知道这里的情况。这栋房子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药物。我说的药物,不是指毒品。我是指适量的处方。但是,我明白,大部份这类东西的致命剂量和治疗的剂量相差不远。」

戴蒙点点头:

「这些戏剧界、电影界的人,智力都有很奇怪的偏差。有时候在我看来,你越是个艺术天才,你日常生活的常识就越少。」

「可能是这样。」

「他们随身带着瓶瓶罐罐,药粉、胶囊和小盒子,东一罐镇静剂,西一瓶补药,什么地方又放了提神剂,您不认为这样非常容易把所有的东西都弄混吗?」

「我看不出这和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

「嗯,我认为有关。有人,一个客人,可能想服用镇静剂,或者提神剂,就随手掏出他们携带的小瓶子,而且可能因为他们有一段时间没服用而忘了剂量,因此就往一个杯子里放了过多的剂量。然后他们分了神,去了别的地方,而这个叫什么来着的太太走了过来,以为这是她的酒杯,拿起来就喝了。这不是比其他情况更可能吗?」

「您该不会认为,这些可能性我们都没去调查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当时那儿有很多人,还有很多盛了酒的酒杯。您知道,拿错酒杯并喝错酒,这种事经常发生。」

「那么您认为希瑟.贝德克不是被蓄意毒死的?您认为她是喝了别人杯子里的酒?」

「我想不出有什么比这个更可能。」

「那样的话,」戴蒙小心地说,「那就是玛力娜.葛雷的酒杯了。您明白吗?玛力娜把自己的酒杯递给了贝德克太太。」

「或者她以为是她自己的杯子。」艾拉.齐琳思纠正他说,「您还没跟玛力娜谈过吧?她会随手拿起任何看来像是她酒杯的杯子举口就喝。我常常看见她这么做。」

「她服用卡默?」

「噢,是的,我们都服用。」

「您也服用,齐琳思小姐?」

「我有时候会忍不住服用。」艾拉.齐琳思小姐说,「这些事情事会耳濡目染的,您知道。」

「若能够跟葛雷小姐谈谈话,我会很高兴。」戴蒙说,「她──呃,似乎有好长一阵子身体非常虚弱。」

「她只是耍性子而已。」艾拉.齐琳思说,「她只是夸张自己的情绪罢了,您知道,她根本没办法承受一桩谋杀案的。」

「而您就可以承受,齐琳思小姐?」

「当你周围的人都处在持续的激动状态中,」艾拉冷冷地说,「你心里会形成一股走向相反极端的欲望。」

「您学会在发生惊人惨剧时保持处变不惊,而且深感到自豪?」

她思索着。

「也许,这其实不是个好的性格。但我想,如果你不培养那种能力,你可能会把自己弄疯的。」

「葛雷小姐是个很难相处的主人吗?」

这在一定意义上说是个私人问题,但戴蒙.盖达克把它当作一种测试。

如果艾拉.齐琳思扬起眉毛,保持缄默,问这跟贝德克太太的谋杀案有什么关系,他就不得不承认没什么关系。但是他想艾拉.齐琳思或许乐意告诉他她对玛力娜.葛雷的想法。

「她是个伟大的艺术家。她有一种个人魅力,以最不可思议的方式透过银幕散发出来。因为这点,我觉得跟她一起工作是种殊荣。但纯粹从她本人的角度而言,当然,她糟透了!」

「啊。」戴蒙说。

「她不是懂得抑制感情的人。她不是兴奋得像在天堂,就是情绪低落得像入了地狱,每件事都被极度夸张了。她反覆不定,而且在她面前有一大堆事情不能提起或者暗示,因为那会让她心烦意乱。」

「比如说?」

「嗯,像是精神崩溃,或者精神病院。我想她对这点很敏感,这当然情有可原。还有任何跟孩子有关的事。」

「孩子?怎么说?」

「呃,看见孩子或是听说别人跟孩子在一起很快乐就会让她十分沮丧。如果她听说有人要生孩子或是刚刚生了孩子,会立即陷入痛苦的深渊。您知道,她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再生小孩了,而她唯一亲生的小孩又有点不正常。您是不是知道那件事?」

「我已经听说了,是的。这实在很悲惨,很不幸。但是过了这么多年,她应该会稍微遗忘吧。」

「她没忘,她一直为这件事所困扰。她总是想着它,郁郁寡欢。」

「拉帝先生对这件事怎么想?」

「噢,那不是他的孩子。那是她的前夫伊西多.赖特的。」

「啊,对了,她的前夫。他现在往在哪儿?」

「他再婚了,住在佛罗里达。」艾拉.齐琳思立刻说道。